钟老金见情况不对及时扶住了老妻,钟五赶忙去请大夫,江衔月交代钟六跟着一起去,也上前照顾陆氏。
陆氏的情况跟江衔月之前有些像,她眼前发黑,什么也看不见,心里又着急,就四处摸索,然后更急。
几人扶她坐下。
江衔月给她按额头,揉脖颈,安抚她,“娘,别急,您坐下来缓缓,再喝碗糖水,就能看见了。”
周氏端了糖水过来,徐氏接过来喂给陆氏,陆氏慢慢安静下来,眼前渐渐能看见人影。
徐氏看这法子管用,就继续将一碗水都喂进去。
大夫虽在白石桥坐堂,但家就在邻村,钟五跑得快,几乎是将人背进院子里的。
大夫也着急,以为是出了大事,赶紧进屋。
陆氏已经缓过来了,摆摆手,“劳烦大夫先去看看我儿媳妇儿吧,她怀着身子,情绪有些不稳,劳您先给她看看。”
大夫已看出来她脸色灰白,但这是慢症,也不是一下子就能看好的,就先去给孕妇把脉。
郑秋娘早在陆氏晕倒的时候就吓坏了,也一屁股滑坐在地,好在被钟四扶住了。
大夫进屋,看里面乱糟糟的,病人也是满脸泪痕,皱了皱眉,“孕妇宜静养,环境要舒适才好。”
钟四疲惫地点点头,“劳您先给她看看,我晚会儿就收拾。”
大夫把了脉,道:“心思郁结,对胎儿无益,只能放宽心胸,慢慢调理。孕妇虽容易疲累,也不能总躺着,还是要适当走动走动,既有利于胎儿成长,将来生产的时候孕妇也能少受些苦。我给你开一副安胎药,喝了再看吧。”
钟四谢过大夫,又将人引到堂屋,给陆氏看。
大夫对他们家有点印象,尤其钟五当初经常跟白大夫往来,他见过几次,上次钟五又追着他问了很多问题。
他冲钟五道:“你娘这病症跟你媳妇儿一样,只是更严重一些,加之她上了年纪,病发出来也就来势汹汹。还是那副八珍汤,我改两味药,她们两个都不是急症,你们明天再来医馆拿药吧,晚上给他们煮些红枣红糖水喝了,早些安睡即可。”
钟五和钟六去送大夫,周氏去煮红糖水,钟宝儿安抚着弟弟妹妹们,赵穗儿哄着啼哭不止的钟静,徐氏扶着陆氏坐在床上,江衔月站在陆氏身后给她按揉额角。
钟老金脸色沉沉,看看脸色灰败的钟四,摆摆手,“去看顾你媳妇儿吧,明天早上去抓药,照顾妥贴,别再让她动气。”
大夫虽说让明早再过去取药,钟五想着这个档口可不能因为药的事再出岔子,所以还是问了个小伙计的住址,多使了几个钱让人给抓了药。
是以他们半个时辰后才赶回来,钟五提了提手里拿的药包,“爹娘先歇着,我去给娘熬药。”
又将捎带的两副安胎药给钟六,让他给钟四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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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安静下来,除了各屋昏黄的灯火,只有院子里的两个炉子,咕嘟咕嘟滚着。
钟五看着自家窗前映出的剪影,就知道江衔月还没睡,可能这会儿正坐在窗下描花样子,他微微一笑,低头看火。
“老五,我……”钟四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四哥,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之间怎么都好说。
“可是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负我媳妇儿。她喜欢的,我自然也喜欢,她厌恶的,我也跟着厌恶,无论她好她坏她对她错,在我心里,她都是最好的,她也永远都是对的。
“四哥,咱们这个年纪,很多事情都还看不清楚,想不明白,有时候就是想明白了也解决不了。那些解决不了的事情,不妨就先放下,只看眼前这一点光景,人会好过许多。还有就是,如果我们没有办法达成大多数人的期望,不妨就先满足跟自己最亲近的这一个人的期望。”
钟五已经把事情捋顺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也相当平静。
钟四低头思索,慢慢品味话里的意思。老五是让他……,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钟五。
钟五没有再说话。
郑秋娘这个人心思重,又在大户人家待了这几年,学了些那里头的勾心斗角出来,但是又只学了皮毛。
家里人都很淳朴,她就是有些粗浅心计,讲两句酸话,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没人接她的话茬。时间久了,她自然就坐不住,才有了今日的爆发。
她是有心也好,无意也罢,都与他们无关。她这样的脾性,最遭罪的还是四哥。而且除了四哥,没人能救得了,也没人能治得了。
但显然四哥现在是解决不了这件事的,他救不了她也治不住她,又不能像他们一样避开她,那就只能多辛苦一点,哄着她,让着她。
她爱慕虚荣,喜欢让人捧着,反倒对朴实的真心视而不见,如果四哥捧着她,她能就此收敛,也算是好事,大家的日子也能好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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