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心带着小丫头们上前撤了桌子,吟心见状便趁机退出去递消息。
周妈妈进来挑热了地龙里的银灰炭火,领着珠萍、翠萍两个丫头进来轻手轻脚地服侍着谢荼散了发髻换上寝衣,将白日里熏过的被褥铺上,灌了汤婆子塞进去。
她摸着谢荼的手心并没有多热乎,又忙塞了只暖手炉在她怀中,这才退出去。
出去递信的吟心还没回来,谢荼的胳膊肘撑在榻上小案上,手上百无聊赖地举着本书却一个字都没有看得进去。
她的脑子里思绪万千,心跳得极快。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如若吟心哥哥打听到的消息属实,那么此次考生中就没有“乔姓书生”这个人的存在。
她先前只知道盯着排查“乔姓书生”的人选,想着若是能在“乔姓书生”做出任何举动之前提前预判,是不是就能将哥哥从那糟心的“科考舞弊案”中摘出来。
可那检举信的的确确是“乔姓书生”所揭发,那么若那“乔姓书生”是被人挑拨后来才冒出来的呢?
那“乔姓书生”究竟是谁,是不是因为他的身份不明不白,于朝廷难以启齿呢?
那么前世那场轰轰烈烈的“科考舞弊案”,查到最后却不了了之,就可以说得通了。
这件事从“乔姓书生”的检举揭发开始,就处处透着诡异。
如果是她想的那样,那原本早该委予重金安抚好的人,为何在放榜之后突然跳出来以一封检举信指正科考不公。
难道这过程中,又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倒逼着这位“乔姓书生”不得不跳出来检举。
周妈妈忙完手中事,撩开帘子端着竹节纹青瓷盅盛着的牛乳燕窝进来时,只看到自家姑娘皱着眉头盯着案上的烛火发呆。
她轻咳一声开口道:
“我见姑娘忙了一天,晚膳进得不香,这是吩咐小厨房现做的牛乳兑了去岁腌制保存起来的槐花蜜,最是安神,姑娘吃了早些歇息。”
谢家主母杜一南早逝,周妈妈一手将年幼的谢荼带大,待她便如自己的亲生女。
谢荼快活了十几年,突然挑起重担忙里忙外,周妈妈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吟心这丫头去哪儿躲懒去了,这盏灯烛火不亮,也不知道给姑娘剪一剪,姑娘借着这样的烛光看书,仔细眼睛疼。”
周妈妈姜手中的小盅递给谢荼后,就拿起一旁针线笼屉中的剪刀将灯芯剪短了一截。
谢荼小勺舀着盅里的燕窝,小口小口地进着,看见周妈妈剪灯芯的动作,心中一跳。
灯芯过长理应要剪,可一旦不小心剪多了,烛火便要灭。
难道那位“乔姓书生”便是这被过度修剪的“灯芯”?
“乔姓书生”和背后之人到底有什么纠葛,竟然逼得他狗急跳墙,不惜弄个鱼死网破?
他原先究竟知不知道那一封检举信会带来怎样的结果?
如果他也是当局者迷呢?
谢荼只觉得她面前遮挡着重重迷雾,让她愈发看不真切前方的道路。
可无论如何,即便是前方有着刀山火海、千难万险,为了至亲至爱,她也必须勇敢往前,直到揭开所有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