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的守门人被当众塞了银子,随即便如同被大火燎了似的,直接将手中的银子甩出老远。
“叮呤咣啷”一阵清脆声响,那些银裸子直接被甩到长街上,惹来众多闲来无事的人站在一起围观。
他们一边看,一边还口中振振有词,对着锦衣公子指指点点:
“这位公子,您只怕是昨夜酒醉还未清醒。这贡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用银钱贿赂我,幸好我已经识破了你的阴谋诡计,你怎能如此陷害于我?”
那守门人脸拉得好长,面如锅底般,撵鸭子似的推搡着那锦衣公子往贡院大门前的台阶下走去。
“这位公子,您也不必为难小的,春闱考试向来准时关闭大门,禁止内外出行,由专人看守,落锁的钥匙也早已封存在隐秘部位。公子若有疑义,尽管向考试院的大人们反映,属下自是身正不怕影子歪,不怕核查!”
守门人嗓门奇大,又加上几人在贡院门口推推搡搡,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这什么人啊?竟然敢当街贿赂守门人,还想破坏科考的规矩?迟到了就是迟到了,怎能因为他一人而破坏规矩!”
“是啊是啊,眼下贡院已然落锁,根本不可能再次为了他打开,否则,对于那些按时到达贡院的考生,根本就不公平。”
“可他看着很是嚣张,有恃无恐的模样,难不成是哪家不谙世事的贵公子?”
守门人显然也听见了议论声,看向锦衣公子的目光瞬间带上了审视与打量。
“这位公子,您是?”守门人踌躇问道。
谢荼坐在角楼上看戏,听到这声议论,目光也跟着打量了起来。
“厉家在沧州好歹也是个有头脸的人家,怎的衣服竟然穿得如此寒酸?”谢荼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甩出帕子擦了擦嘴角。
厉青玉的身上穿着的,是件半旧不新的菖蒲纹杭绸棉直缀,头发则用一柄玉长簪固定,可仍旧发丝散乱,脸上不知道蹭着些什么污渍,看起来很是狼狈。
“说来也巧,那小书童回到南昌伯爵府报信时,厉青玉还未完全清醒,等到他赶急赶忙套了衣服出门,却和一送菜的老翁撞了个满怀,那篮子菜叶子泼了他满身,竟然沾了一身的泥土。”
“厉青玉对着那老翁破口大骂,却也于事无补,只能回去再换件衣裳。赵温一向负责他的房中事,小丫头们自然是寻不到惯用衣裳,只能随意拿出件衣服应急。”
谢荼听着一愣。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刚刚瞌睡,便有人递上枕头?
她回想起姜鹤那放荡不羁的性格,再联想到上回自己同赵温见面被姜鹤偷听到的墙角,心中有了一丝奇异的猜测。
难不成是他看出自己的用意,也顺手掺和了一脚?
周围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厉青玉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挂不住。
他只是个沧州来的小人物,如今虽然借住在南昌伯爵府内,可那伯爵府中的人都是势利眼,又何曾看得起他这样出身的人?
可他实在是没什么旁的办法,更不敢在众多人的面前暴露自己的姓名身份,只得灰溜溜地离开了贡院大门口。
那贡院守门人也是个势利眼,见着厉青玉不再蹦跶,心下当即便明白了这也只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立刻啐了一口,大声道: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身份竟然还敢在京城、在贡院撒野?”
阴阳怪气引得围观众人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