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人听在耳中,定是觉得对方在夸奖她。
可谢芸可是在珍宝馆和顾茹娘抢过簪子的人,她的这番话落在谢芸的耳朵里,可就充满了讥讽的意味。
她不顾王氏多番的眼色示意,依旧开口把话题引到了前日的争执上。
“适才我惊叫出声,还请顾夫人见谅。原是日前我在珍宝馆中同一位姑娘有些误会,刚刚顾家姐姐走进来时,我才发现,那日之人竟然正是姐姐。”
“说来也巧,那珍宝馆本就是我二伯母的陪嫁铺子,想来顾家姐姐便是时常会去铺子中照顾生意。”
“那日,我竟然与姐姐眼光相同,瞧中了同一对鎏金穿花戏珠步摇,差点儿争抢起来。”
“最后姐姐让出了那对步摇与我,妹妹在这儿谢过姐姐的慷慨相让。”
“若是那日早与顾姐姐相识,我便早早双手奉上那对鎏金穿花戏珠步摇,切不会与姐姐争抢。”
谢芸这一段话说出口,引得内室一阵寂静无声。
谢荼下意识便去瞧谢老夫人的脸色,随即发现她恰好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双唇紧抿,表情微沉。
她略一琢磨谢芸适才那番话的暗示,心下对谢老夫人的反应有了初步的判断。
只怕她的这位好祖母,现在认为当日的争执是她故意为之。
珍宝馆是她母亲的嫁妆铺子,顾茹娘又是她的闺中密友。
谢芸一位初入京城的小娘子,在头面铺子中同别家姑娘为了一对金步摇起了争执,传出去只会让旁人觉得她是个眼皮子极浅的土包子。
高门大户里的主母们最看不上的便是她这样的姑娘。
这样性子的姑娘娶回家,今日会为了一对金钗吵闹起来,明日便会为了一两尺的锦缎争执不休,再将来,便会为了夫君的宠爱闹得家宅不宁。
谢荼不甚在意地抿了抿唇角,状似惊讶般望向顾茹娘:
“哦?姐姐前日去珍宝馆挑簪子去了?”
“平日里顾姨母给了你多少稀罕东西,你还能看得上那铺子里的寻常钗环?”
顾茹娘笑得开心,登时就明白了谢荼之话的用意:“我只是路过那铺子,瞧见那对鎏金穿花戏珠步摇别致,想着让掌柜的拿给我瞧瞧。”
“掌柜的来同我说有姑娘要买下,我还深感遗憾,原来是芸妹妹收入囊中了,可得恭喜妹妹拿到了心头宝。”
顾茹娘虽然性子跳脱,可关键时刻还是懂得绕开谢芸为她俩挖的坑的。
你说我们两人因为小小钗环起了争执,可我只是看了眼那对步摇,并未同你抢。
再说那对鎏金穿花戏珠步摇如今在你手中,又哪来人能证实有人要同你抢呢?
而你暗示谢荼授意旁人故意引你起争执更是无稽之谈,人家谢荼根本不知道密友去铺子里买东西,又怎么能算计到你会进珍宝馆买首饰呢?
谢老夫人面色稍稍缓和,看向谢荼的目光不再那么凌厉。
可顾夫人不是个吃素的,自家的女儿和手帕交的女儿无辜被人污蔑,她又怎能安坐人前,看那人满脸无辜,惺惺作态呢?
“谢老夫人,晚辈敬重谢大人的为人,也尊敬您,这才贸然出声指出,还望恕罪。”
王氏蓦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如闪电般看向顾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