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荼问出那句话时,便已经察觉到不妥。
可话已说出口,断没有收回的办法。
她连忙再去看姜鹤的表情,只见他紧紧抿着嘴唇,两颊飞上一团红晕,垂首不语的模样,更是觉得自己失言了。
她只得转移话题开始替自己找补:
“深夜到此,并未看见此处是何模样,眼下天光初亮才看清,竟然别是一番景致。”
林间鸟雀嬉戏追逐,野花零星散落在草地中,红橙黄色都有,深吸一口气,满鼻腔的清新草香以及花香的气息。
天空被分割成极具清晰的两块,演绎着白昼黑夜的交替。
谢荼虽然不知道现在时辰几何,却也不曾亲眼见过这个时刻的天空,瞬间便被吸引了注意力。
高耸入云的大树,清澈见底的溪流,似乎此刻的心都清爽松快了起来。
时辰不早了,陈全在前面带路,顾茹娘被桃心搀扶着走在中间,落在后头的便是谢荼和姜鹤。
姜鹤从适才谢荼问出那句话开始,便再未出声,不知再想些什么。
可谢荼昨晚被他所救,承了他这样大的恩情,自然是不能让“恩公”恼着回去。
她只得找些旁的话题试图让姜鹤忘记自己刚才的莽撞。
“郡主娘娘的身子可好?”关心你家长辈应当不会失礼吧?
“尚可,大夫说若照此下去,还能再活两年。”姜鹤没和她客气,照实说了长宁郡主的病情。
“……”
“定远将军和姜大公子在边关镇守,风飧露宿,着实辛苦。”那问候你在外辛苦的父兄总不会出错吧?
“不知,我去信寻大哥商议府中事,可信件石沉大海,大哥音信全无。”姜鹤同样照实说了自己的困苦。
“……”
“听说姜小公子如今的上峰的夫人同郡主娘娘是手帕交,说不准公子在仕途上能一帆风顺呢?”那只能岔开话题问问最近当值如何了。
姜鹤的态度依旧不咸不淡:“不算太好,我有好一阵子不曾去当值了,应当已经告状到母亲那儿去了。”
“……”
谢荼长叹一口气,她知道姜鹤到底在别扭什么。
她不自觉放慢了脚步,等着前面的三人再走远了些,才转过身来望着姜鹤。
“今早我只是诧异你竟然守了我们一夜,并不是嘲笑你。”
姜小公子可是名满京城的纨绔子弟,从未主动追着哪位女子身后大献殷勤,他本也不必如此。
“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我只是……”谢荼仔细想了想措辞,“只是不习惯而已。”
人生地不熟的后山中,被一个不算太熟悉的人叫醒,外袍被自己卷在怀里,身上穿着的衣服皱皱巴巴。
那么冷的天气,他肯定不可能仅着单衣睡过去。
陈全不知何时找过来的,林中只有她们四人,三个人是睡熟了的弱女子。
他守着她们,倒也很正常。
她知道姜鹤对她的意思,上一世她死在狱中,最后见到的人也是匆匆赶来的他。
可这一世,姜鹤并未言明,她也想糊里糊涂地这么过去。
姜鹤的双耳不知不觉地攀爬上了一层薄粉。
他在谢荼明亮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歉意,以及,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