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走到余家门口,就听到里头传出吵嚷声,余舒心脚步微顿,孟建国自是跟着她停下。
余大福瞧见了,顾不得争吵,赶忙掀开门帘热情招呼:“你们来了,外头冷快进来!”
屋里升着炉子,有股淡淡的煤烟味,许是那烟气熏得人脸色发黑,王桂花的脸很不好看,尤其见到进来的是余舒心,噌地站起来:“你还有脸回来!”
时隔两年再见,余舒心从王桂花脸上看到了更多的恨意,但她心无波澜,淡声说道:“听闻这次要谈你的养老问题,不好不过来。”
王桂花被气了个倒仰,张口要骂,但被余铁山拦下了:“好了,别吵了,今天咱们心平气和把事定下来。”
“就是,等余秀丽回来把协议一签,您爱上哪上哪去!”余大福一脸不耐烦地朝外瞅了眼,“这都快中午了,余秀丽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王桂花立时把枪口对准他:“催什么催?你当大学生的假那么好请啊!”
余大福也火了:“我们的假就好请啊?她架子这么大,真把自己当省领导了!”
屋内的火药味越来越大,还有一股呛人的烟气,余舒心忍无可忍掀开门帘:“你们先吵,等人来齐了再喊我们。”
说罢,她拉着孟建国走了出去。
恰好,巷子里的广播响起来,播报《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的文章。
墙头的鸽子被惊飞,扑棱棱飞向灰蒙蒙的天空。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听到这熟悉的指示,余舒心愣住了,转头问孟建国:“今天几号了?”
“二十二号,十二月二十二号。”孟建国握住她的手,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余舒心摇头表示没事,心底却叹了一声气,前世便是这道指示下达之后没两日,她毫无准备地被人戴上红花,推上了南下的火车。
大杂院里其他人也被惊动,纷纷跑出来听广播,尤其是那些家里有孩子毕业后蹲家里吃闲饭的人家,许多人都变了脸色,满是紧张和不安。
当然,也有想要孩子下乡去锻炼的。
因为余舒心下过乡,许多人过来向她讨教,很快就把她围住了。
余秀丽听着广播踏入大杂院,看到的便是被一众邻居簇拥的余舒心,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前两年在北疆的日子,指节渐渐发白。
余舒心若有所觉,越过人群往院门口看去,就对上余秀丽隐含恨意的眼神。
“姐,你回来了。”
只一瞬,余秀丽扬起了笑脸,语气轻快与她打招呼,看不出半点不睦。
余舒心嘴角勾了一下,指了下余秀丽冲一众邻居道:“她在北疆待了两年,往那边分配的人会更多,你们可以问问她那边的生活。”
邻居们一听,转而围住了余秀丽,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余秀丽脸上的笑僵住。
王桂花冲进人群中,护住余秀丽大声骂道:“问什么问?北疆那是什么好地方,告诉你们,那是以前流放罪犯的地方,去了那边没被冻死就是你们祖坟烧高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