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这个好,这个好。我来帮忙。”
“羊头我给拆了,剩下这些洗好的下水,你帮我切切?”
“好嘞。”
“肚丝单放啊。”
“成。”
其实羊杂洗涤是最为精细的活儿,一副下水往往要洗上十多遍,还得在清水浸泡一阵。
一刀在手,李乐从盆里捞出已经泡过一夜的心肝肚肺肠子血,切成式样不同的片、块、丝、条。
“大北,这么多,放了啊?”
“放。”
一大盆切好的羊杂碎,被扔进翻滚的大锅,调成文火熬烩,不时吹开白雾,看着杂碎的成色,往里面加着盐、胡椒粉,姜粉,粉条、芹菜丁,最后眼瞧着一锅杂碎已经开始在锅中翻滚,泛出颜色,这才最后倒进羊肚,为的就是吃那爽脆的口感。
红彤彤加了辣椒面榨好的羊油打底,捞起满满登登一勺杂碎,伴着奶白色的骨汤倒入碗里,片刻后,亮红色辣椒油浮起,星星点点,融入汤里。
黄白色的羊肚,褐红的羊血心肝肺肠,绿色的葱花芫荽抓一把撒上面,一碗羊杂碎汤,顿觉变得豪华起来。
捧起碗,吹散碗中的油珠,小口吸溜,辣油增香,陈醋提鲜,胡椒解腻,一股暖流入喉下肚,身上封闭起来的毛孔,一瞬间就张开,畅快感从尾巴骨沿着脊梁骨直冲天灵盖,再流转到四肢百骸。
汤的香醇依旧冲刷着味蕾,用勺,用筷子,挑起颤巍巍的羊杂送进嘴里,脆嫩的肚丝,细腻的羊肝,爽滑的面肺,带着韧劲的肠子,胶质感满满的羊头肉,滑嫩的羊舌头,几种混合。富有层次,却又互不干扰的口感瞬间发散开来。
再配上街头新出的外酥里糯,一口掉渣胡麻油油旋子,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杂碎汤,寒冬里带来的是一早好心情。
吃完早饭,餐桌还没收拾干净,就有人开始登门。
没一会儿,堂屋里便被挤得满满登登,给付清梅磕头领红包的孩子,给李晋乔介绍自己是谁家那个谁的,现在在哪上班,拉着李泉问过年后还要不要人的,曾敏身边也围了一圈婆姨,叽叽喳喳。
见识过一次的李乐,拉着李春,悄悄的遛着墙根上楼。
“好家伙,上次来,也没见那么多亲戚?”
“谁知道呢,好多我都没见过的。刚才有一老头,叫我姑奶奶,我都吓死了。”
“嘿,这就叫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管他呢,只要不问我要红包。”李春抠抠手指头,挪到李乐跟前,“小叔,过年了哦。”
“知道。”
“你是我小叔对不?”
“对啊。”
“过年了哦。”
“你想说啥?”
“你这么不自觉的?”李春寻摸寻摸,拉开书桌抽屉,找出一剪子来,捋起脑门上几根头发,“我可剪了啊。”
“你剪吧。”李乐往后退了两步,抱着膀子,笑呵呵看。
“我真剪了啊。”
“愚蠢。”
“咋?”
“我又不是你舅,没用的。”
“。。。。。。”
“哼,抠门。”李春见此计不成,扔下剪子,两手往棉袄兜兜里一插,迈着小碎步,一点点往门口蹭。
“得了,回来。”
“嗖”,一个缩地成寸,李春端着手出现在李乐身前,“小叔,新年好啊。”
“一个年三十都等不了。给给给。”
“啪”,李春看了眼手里,一张名片。
“耶?不是,名片啊,不是红包包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