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坐在一旁,好像第一次看到一贯面无表情的惠庆,还有这么生动的一面,患得患失,抓耳挠腮,忧愁写满脸上。
“卷面,这一笔好像在泔水里翱翔,散发着异味儿的字迹,罢了,罢了。”
“好歹写满啊,写满还能多给两分,哎,给个感情分吧。”
“早上不起,晚上不睡,到了期末,啥也不会,啊对对对,行吧,算你对。”
“春种秋收,这是颗粒无收啊。救无可救,尽力了啊,五十九分,心里明白的,知道有这个过程。”
“诶,这位?一切存在与现象的根源,皆为社会,李乐,这话是涂尔干还是孔德说的?”
“涂尔干,《社会分工论》。”
“那,你记错了吧?”
“呃,哦,孔德,我就错了。”
看到改个试卷,把惠庆逼到开始吐槽,李乐这才体会到那句,你考六十,不是你考六十,是老师给了你六十。
到最后,除了几个已经沉底儿的,剩下能救一把的,都被惠庆给救了起来。
李乐一边给电脑上输着分数,一边问道,“惠老师,您这,有点松啊。”
“人非草木,人文关怀。本来咱们这个学科,感兴趣的就少,冷门。再把这些孩子的积极性打消了,以后选择这条路的人更少。况且一次考试,根本不足以预估一个人未来的发展。钱老当年都用开根号乘十,三十六分及格来捞学生。0分处理完还是0分,100分处理完还是100分,不会超出取值区间。”
“单调增函数,相对排名也不会变,挺公平的,不会说成绩好的同学排名反而落后了。只不过唯一的理由恐怕是,让不及格的人及格了。但这个就两说了。算是纠偏吧。”
“那费老师当年也。。。。。。”
“呵呵。”惠庆笑了笑,又说道,“可能,只有两个学科不该放一马,一是医,二是法。”
李乐琢磨琢磨,点点头。
干完活,惠庆给李乐说了暑假里的安排,除了放李乐办完自己的事,八月一号,必须回来,因为教育部要对前几天提报上去的课题进行评审验收和结项。
然后是费老师要去姑苏,沪海,临安和甬城几个地方,考察,李乐得跟着去。
还有就是开学之后,要去一趟辽省,为新课题做第一次的田野调查。
惠庆又看了看李乐交来的作业,指点了几个地方,“行了,回去吧,别忘了带点喜糖。”
“知道了。”
李乐一身轻松的出了教学楼,喜滋滋骑着自行车,出了校门。
刚要锁车,就瞧见学校南门那处被戏称为“炮楼”的宾馆里,走出一个红光满面,却又鬼鬼祟祟的胖子,先站在门口左右瞧了半天,然后站到路边,装做打手机,眼神却一直往门里瞟。
待几分钟之后,又一个姑娘,背着小包,从宾馆里走出来。胖子瞧见,笑嘻嘻迎上,两人手拉手,往学校里走。
李乐呵呵着,掏出手机,拨号。
就见那胖子也从裤兜里拿了手机。
“你到哪儿了?”
“啊,我这刚过三河,马上到燕京了。”
“哦,要我接你去不?”
“不,不用,我自己打车,给你省俩油钱。”
“这么好?”
“那可不咋地。”
“晚上吃啥?你喜欢吃爆炒腰花,还是酱爆泥鳅,要不生蚝咋样,再来个羊肉炖芹菜?”
“行啊,都行,我都行,呵呵,我,喂,喂,喂,信。。。。。不。。。。。。说,挂了!!”
听着手机听筒里的忙音,再看着不远处,那个胖子举着手机,冲姑娘一脸嘚瑟的表情。
李乐叹了口气,死胖子,重色轻友的玩意儿,嗬~~~~tu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