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城。长生盟在这里建立了一个名叫“蜃楼”的小城区,虽然表面上并非以自家的名义,但实际上却是长生盟的真正核心地带,所有帮内骨干的家眷都被安置在此,保卫力度也极高——虽然也有不少寻常百姓生活在这个区域当中,但绝大部分人都没有意识到至少一半店铺当中的掌柜都是长生盟的真正嫡系人员。这是宋归潮的手笔。建立一个城中城的理由有很多,但推动宋归潮将蜃楼坐落在海边、甚至于建设一个码头、一艘坚固的航船的最重要因素,是出于恐惧——出于对当年万截教主的恐惧。或许是因为自己背叛了联盟的缘故,或许是因为自己始终不认为万截教主会死,总之宋归潮对此事极不自信,总是隐隐觉得那个强大的梦魇总有一天还会找上门来——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就带上家人乘着那艘大船离开这里,他早就寻觅好了海外的一座岛屿用来给自己安度晚年。只可惜随着他的死,这一切都被关凌霄所接手了——关盟主当然不知道宋归潮在心底居然还有这样的打算,所以那艘坚船自然被分配给了长生盟的海事部门使用。不过今天,这艘被命名为“浩鲸”的巨舰却被关凌霄特意征调过来……用来招待客人。…………“你以前……有接触过外国人么?”关凌霄站在船头,背对着自己从岸上带来的客人,似乎是在没话找话一样,但还没等有答复,他便自顾自地说道:“对了,我忘了,你手下的番僧是胡化的中原人,他姑且不算……但你还见过黑海商会的残党对吧?”虽然看上去是关凌霄的嘴快过了脑子,实际上却是他惯用的一种话术,用来扰乱别人的思路——尽管身为俘虏的柴思畴已经翻不起什么浪花来,但关凌霄似乎对他颇有一些耐心,就像是一个老师在教导一个学生。又经过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柴思畴变得更加憔悴,本来精壮的外形瘦下去了不少——这可不是关盟主虐待俘虏给他缺衣少吃,是柴思畴由于精神上的痛苦导致没有什么食欲,而这种痛苦的主要来源除了关凌霄偶尔的思想霸凌之外就是那个不知道哪一天就会降临的诅咒了。相比之下,贺难的心态就好得多了——而且他在胜师的地宫里虽然吃得不好,但至少吃得饱,再加上每天闲到只能练身体,脸色看着比被逮捕之前还健康一些。不过这些都不关柴思畴的事情,他现在思考的是关凌霄把他带到海上来究竟是要做什么——他本以为是这位武林盟主玩够了要把他喂鱼,但仔细想想这种可能性就被他否决了,只能胡思乱想更多不着边际的东西。数艘中等规模的航船渐渐靠近了巨舰,其中的一艘在护卫船的引导下与巨舰相接,而另外的船只都在其余护卫船带着强迫意味的护航之下慢慢往陆地的方向驶去。“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关凌霄看着从船梯另一边走过来的男人打了个招呼:“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呢?须原家主。”关凌霄今天要招待的客人正是须原贺,在天下群雄会之后关凌霄就释放了他们父子一行人,这是让他们站出来揭发黑海商会与皇甫让勾结的条件,虽然须原贺是个死脑筋的固执家伙,但也算是有点品格,回去之后便按照承诺送来了价值不菲的财物和一些描述出云国风土人情的书籍作为交换,而他的儿子须原阳太似乎对关凌霄很是崇拜,负责与长生盟这边通信的便是他,只不过关盟主日理万机没工夫亲笔回信,所以这一回他也跟着来再见偶像。“败军之将不足言勇。”须原贺的兴致明显不高,因为他亲眼目睹了关凌霄是如何杀死皇甫让的,自认为回去修炼了大半年之后也达不到那种层次,自尊心受挫之下便有些心灰意冷,自然是狂不起来了:“不过我这次来拜访关盟主也只是作为一个中间人而已……”“还是要论剑对吧?”关凌霄知道须原贺的小九九,他很了解对方的脾性,这一回是来请救兵来了:“无妨,来者是客,我都招待便是……想必这位就是你要隆重介绍的客人吧!”关凌霄早就注意到了站在须原父子之间的青年男子,大约三十岁出头的模样。柔顺的长发被规矩地束在颈后,眉宇之间十分温和,但关盟主却看到了他腰间所佩戴的兵刃极为不凡,与须原贺的大太刀梦丸至少属于同一层次。“关桑,你好。”剑客用对方的语言报上了自己的姓名,看起来他对盛国也不算陌生,不过和知道关凌霄身份的须原贺所采取的称呼有所不同,不过态度很是谦恭:“在下月下目,初到贵宝地,请多多指教。”“月下君虽然比我年轻很多,但在剑术上的造诣却远高于我,实不相瞒,我的很多招式都来自于他的不吝传授——而我也是接到了他的请求才会帮助他来到盛国寻找强者。”须原贺小心翼翼地为关凌霄说明着情况:“如果关盟主愿意接受他的挑战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关凌霄心道这老小子还真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来了,这是要来个下马威啊!不过关凌霄好歹也是中原武林的扛把子,又不是武馆看大门的,哪有谁想跟他比划比划都得答应的道理?当即便道:“我倒是很期待与强者以武会友……但前提也得是强者才对,如果对手太弱的话,我会不高兴哦!”关凌霄点到为止,把话说的很委婉,事实上就算他直接点明“你现在还没资格挑战我”也不会有什么所谓,但他还是选择让须原贺用母语向月下目转达清楚自己的态度。果不其然,须原贺低声向月下目交代了些什么,不过月下目也并不觉得自己受到了什么折辱,反而十分礼貌地让须原贺代替自己询问着关凌霄的意见:“如果我上门挑战的话,盛国的武术家们会觉得被冒犯么?”“呵呵……须原家主亲眼见识过盛国的剑客,想必他们之中的一些人令您记忆犹新,如果是求道的话,不妨就从须原家主跌倒的那级台阶开始?”关凌霄不愿意揭别人的旧伤疤,但为了防止须原贺在翻译的过程中添油加醋,便揶揄着须原贺:“不过今天我也带来另外一位客人来,这个人须原家主应该也会有些印象,当时他做了些乔装……天下群雄会上的田木,还记得吧?”随着关凌霄的逐渐揭秘,须原贺的确回忆起了有这样一个人,但眼前这位形销骨立的男士与当初那个虽然神秘但颇硬朗的形象还是让他一时间难以联系到一起。“虽然他现在也未必会有什么战意,但我想……让他来检验一下贵客有多强烈的意愿,不算过分吧?”这就是关凌霄携柴思畴而来的目的之一,反正柴思畴闲着也是闲着,用他来当作一块试金石正好,一方面可以让自己见识一下须原贺推崇备至的天才剑客的本事如何,另一方面也测试一下柴思畴如今还有多少心性与实力,还能利用双方语言不通的弊端各自敲打一下他们的态度,甚至于自己也能找点儿乐子——没准儿最后一条才是关凌霄的真正理由呢?须原贺稍稍迟疑道:“我们可是在船上……”没想到关凌霄却不以为意:“我说须原老头儿……你那个切腹都视死如归的劲儿跑哪去了?他们真敢放手一搏我才高兴呢!反正我会游泳。”…………就在关凌霄这边儿忙着应酬款待外国宾客的时候,作为另外一个被诅咒者的贺难也没闲着,在送走了柳三哥和小郁之后,一行人依旧逗留了一段时日,而主要的目的就是处理贺难身上的诅咒问题。你说贺难病急乱投医吧好像也不至于,但他偏偏就利用自己“疑似身患不治之症”的理由,非但合理地留下了萃玉露的两版配方,还寻求到了药王斋的帮助。当然,就算药王斋不想给也没办法,毕竟伍岳心优化过后的配方原稿也是贺难在地宫当中搜刮出来的战利品,就当是做个顺水人情了。不过贺难这边儿动作虽然不小,但从刘病久以及药王斋现在的权威段云晖的眼光看来,贺难的身体却没有什么明显的异常征兆恶化,顶多就是他最近饮食不规律导致肠胃不好……但为了以防万一,刘病久还是决定暂时多跟进一下贺难这边儿的进度,如果贺难非急着离开芒城的话,那他甚至考虑暂时关闭医馆跟着到处转转——不过这其中也出于他的两条私心,一方面就是他还寻思着让贺难在自己儿子面前美言几句,缓和一下父子关系;而另一件嘛,就是他也看到了鹿柠身上那难得一见的药学资质,反正他也没个什么正经徒弟,既然谷连芃传得此女医术,那他刘病久又有何不可?:()卒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