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朝云道:“是一颗陨星坠地,裂作千万碎石。他以鸠尤神剑刺开一块巨石,便叫那巨石中煞炁附体了。”
“难怪。那陨星名叫业火天石,是血浊业火煞炁以阴阳合和之势汇聚而成的。我想那块巨石乃业火天石之核。这位少侠拿鸠尤神剑破了天石的合和体魄,天石阴阳大乱,内里煞炁不稳,方附在他体内的。”玉灵子捋着银白鬓丝,又问常朝云,“你当真打算入东夷幻堡采寻玉蛊玄珠?”
常朝云道:“若只有这一个办法,我是一定要试试的。前辈放我进去,若有什么条件,我能办到的必会竭尽全力办到。”
玉灵子笑道:“你当真以为我是东夷幻堡的主人不成?我实话告诉你,我们本是长白山鸠蓝血池一对黑白蟒花龟,神窍初开后我们双体合一,遁出山去,云游四方。后来有缘得遇玄牝真人,受他灵丹相赠,并在他玉尘山庄修炼百年,终得人形。此后我离开玉尘山庄,来到这鲸海,不久便发现藏在海沟深处的东夷幻堡。”
“东夷幻堡竟非前辈所辟?”
玉灵子起身,摇头道:“东夷幻堡定是上古魔王所辟,我初见此宫,尚未近其宫门便遭百余妖精围攻。入得宫门,又遇三两蛇妖缠斗,其法门刁钻,不似寻常地上精怪,应付起来困难重重,那内里精灵妖怪之威便可想而知了。我所以在东夷幻堡外布设阵法,一是担心地上邪魔外道与这些海妖勾结,到时候对仙门不利,二是担心仙门中人对这东夷幻堡里的宝物生了觊觎之心,冒险来此采寻。”
常朝云道:“我来鲸海的路上还觉着奇怪。我先前听师父所言,前辈乃仙门中人,可东夷幻堡是精怪邪魔的居所,前辈既守着东夷幻堡,理应是堡主,该是一方魔王才对。得前辈解释,我现在才算明白了。”
顾乘风喘着气,吃力地说:“常姑娘,你不必为我冒险,我遭此一劫乃命中注定。你身为魔界中人,有救我之心,我已感激不尽。”
常朝云垂眼看他,说:“你曾全力救我,我这次救你,是为了报你的救命之恩。我冒不冒险是我的事,你不必管我,我便是死在东夷幻堡也与你无关。”
玉灵子道:“你师父当年寻到鲸海,跪在我面前,求我放她入幻堡搜寻异界灵物,我没有答应她。你可知缘由?”
常朝云摇头不语,玉灵子叹道:“东夷幻堡虽为魔界精灵汇聚之所,其实堡内煞炁同鲸海以外有诸多差异。你们邪魔之身入堡的确更加方便,可是若受堡内精怪攻袭,未能成功抵御,又或者叫煞炁凝结的宝物所侵,恐怕你们也受不住的。说起来,这堡内的玉蛊玄珠不仅可以救这位兄弟,当年追云子肉身尽毁,若将玉蛊玄珠炼入凡人肉身,追云子亦可借凡体勉强复活,虽压着神窍,再无法力,撑个十来年总是可行的。依这法子,每十来年便须害死一个凡人,行夺舍之法。追云子又出不得灵蛇堡,你师父自有法子灭凡人元神,再骗追云子,说那凡夫肉身乃溺毙之尸,这倒不成难题。真正的难题是,凡体一旦不中用,再换肉身又需取一枚玉蛊玄珠化入其中。单闯一次东夷幻堡已不容易,每十年便闯堡一次,醉仙姑如何吃得消?倒不如以银华苔稳住追云子的魂魄,虽十天半月需采补一次,总归太平稳妥。”到此处,玉灵子看向常朝云,盯着她的双眼,又说:“最近几百年,除了一位仙人在我们东夷幻堡来去自如,成功闯入东夷幻堡者足有二十余众。不过取得玉蛊玄珠的,也只有兕虎神君座下的神魔一人。想当年他玄脉精进一成,成为护法明王三首之一,那玉蛊玄珠功不可没。”
常朝云道:“神魔将人魔拉下来,不是倚靠万年灵芝的九阳灵珠吗?三界都知此事,为何又与玉蛊玄珠扯上关系了?”
玉灵子笑道:“那九阳灵珠是仙家至宝,却因不在五行之内,非但不与你们邪魔冲撞,反有益玄脉精进。可是单有这一样,神魔一旦为九天九地归元阵所禁,玄脉又会归于原状,那九阳灵珠便白费了。身为魔界中人,只有以五行俱全之丹合九阳灵珠齐修玄脉,他才能永生永世霸占护法明王三首之位。”
“想来玉蛊玄珠是五行俱全之宝了。”
“不错。此珠五行位满,与九阳灵珠合练便可合二为一,入那神魔体内,方植根魔窍。”玉灵子说,“不过奇的是,神魔当年入堡强取玉蛊玄珠身受重伤,与他同入堡的四名护法弟子更是死在堡内,他的大弟子屈半娘却只伤了皮毛。”
顾乘风对玉灵子说:“那神魔修为道行了得尚且如此,常姑娘若只身前往,恐怕凶多吉少。前辈,你……”
常朝云略有些气恼,打断顾乘风,说:“你现在血魄泄了小半,自身难保,还有心思来替我操心。我若死在里面,便是天要绝你,我已尽心尽力,自然是死而无憾。我若侥幸得到玉蛊玄珠,便是你的造化,天要留你,你也无需谢我。我的命是我自己的,要你多管这些闲事做甚?”
玉灵子看他二人如此言语,不禁笑道:“神、魔二界自古不睦,自打仙山合力将那兕虎神君封于太和山中,兕虎神君一脉同仙山弟子更是势如水火。你们二人,一个是天魔徒孙,一个是重明观五代大弟子,本是敌手,却各为对方着想,足见都是有情之人哩。”
常朝云忙道:“前辈莫要胡扯,我与他能有什么情?”
玉灵子说:“我只送你一首小诗: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鹤去冰湖映月明,香来故里无笛声。晓风醉柳皇英泣,朝霞渡日风雨侵。一夕露水秋歌应,雁字回头不见春。”
“未知此诗为何人所作?”
“你师父,醉仙姑。”
常朝云自语道:“师父何时作过诗,我竟不知。”
玉灵子捋须道:“你师父这首诗是在鲸海即兴而作的,你自然不知。”
“我在师父门下这许多年,尚不知她有此等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