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狗勒住缰绳的时候刚好停在一具贼寇尸体身前。一支羽箭精准地插在那贼寇的胸口,他那残破的皮甲并没有为他抵挡住这支箭。他惨白的脸上还带着生前的表情,似乎是痛苦,还掺杂着一些不可思议。郑老狗朝一旁啐了一口,抬起头看着正在追歼逃敌的骑兵。他目光所及,已经再没有成群结队的贼寇,只有漫山遍野的丧家之犬。郑老狗拨马朝青阳县城跑去,一边跑一边命身旁的骑兵将旗子举高。看清了城外确实是援军后,县丞打开城门迎了出去。双方见面寒暄几句,郑老狗说道:“县丞辛苦了,我会从援军之中拨出千人进入青阳加强防御。”县丞拱手致谢后邀请郑老狗进入城内歇息片刻,郑老狗却摆摆手说道:“军情紧急,就不歇了。”这时,一旁的老周却突然抱拳说道:“长史,卑下乃右骁卫右厢第三团队正周群。”“城中还有右厢第四团一部,我等在城中被贼寇围着打了许久,心中实在憋屈,听闻将军还要继续剿贼,我们两个团皆备有战马,想要随将军一同往。”有一股十二卫的正卒加入,郑老狗自然求之不得,可他如今考虑的也多了,便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问道:“你们校尉何在?为何是你来说,还有,是否要派出塘马告知所属都尉?”周群苦笑着说道:“我们第三、第四团两名校尉一人战死,一人重伤,眼下两个团资历最深的就是卑下。至于告知上级,我们右骁卫一直未曾整补,主将也暂时离开,眼下归于中军,将我们拆成许多部分分守各个城池,就算要找人去说,也是去宁化大营,这一来一回,怕是要些时日。”郑老狗听着他们的现状后就已经没了顾忌,他问道:“你们两个团还剩下多少人?”周群抱拳道:“连同卑下,能动的还剩一百零七人。”郑老狗点头道:“好,那就并入我的骑兵,不过我可说话了,我没有多余的战马给你们轮换,跟不上的话,那就乖乖回青阳。”“谢郑长史!”周群双眼一亮,嘿嘿笑道。县丞在一旁看着他们如此儿戏,便出言提醒:“郑长史,这不合规矩吧?”郑老狗看那县丞身上浴血,腰间的胡禄中也空了一半,就知道他也是在守城期间认真厮杀的,因此语气也好上许多。他对县丞说道:“事急从权,我麾下骑兵本就稀少,他们加入能让我在面对贼寇时多几分助力。”“还希望县丞能理解,若是县丞执意认为我破坏了规矩,等战后报与处置使就是了。”说罢,郑老狗就不再理会身旁的县丞,转而派人去收拢兵马。黄昏时,从守备兵中分出的五个团一千人进入青阳与周群带着的右骁卫右厢两个团换防。随着他们并入郑老狗身后的骑兵本队,郑老狗打了个唿哨,一千多骑兵再度驱马向南跑去,将步卒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唐军开始清剿定远的叛乱后,韦氏就已经得知。在郑老狗率骑兵先一步救出青阳之前,韦正就已经悄悄撤走了围城贼寇中的己方部曲。在郑老狗率骑兵急行一夜再次投入对石台贼寇的突袭时,石台的韦氏部曲同样早早撇下这些炮灰远遁山林。两次突袭都没有多少斩获的郑老狗此时已经发现这两股贼寇的实力太弱。他派出塘马向刘体仁回报,自己则下令在石台休整一夜,并派出斥候悄悄靠近情况最糟糕的东至县探个究竟。若只是些贼寇,怎么能造出楼车这些攻城器械。郑老狗这边势如破竹之时,韦衡带着两千羽林军的骑兵已经长途奔袭近一百三十里到达了抚州以西一条不知名的河流旁边。看到附近有活水,韦衡便下令停下扎营。可张破军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我军已经逼近州府,离着不过二十多里,应该靠近到我军能够在半个时辰抵达的距离再行休整。”韦衡揉了揉火辣辣的大腿根,自衬弓马娴熟的韦衡跟这些云州良家子组成的羽林军一比,好像是个刚刚学会骑马的孩童。他抻了抻腿说道:“州府据我所知有一千守备兵,前段日子又有右骁卫四五个团进入城内,就算城门被内应打开,他们一时半会也拿不下来。”“我们若是靠的太近,被斥候发现了,他们恐怕就不会动手了,那我们来这里就只能是震慑。”“既然是保全州府,与其只是起到震慑作用,不如付出一些可以承受的代价将威胁到州府的敌人一次剪除。”“如此,岂不是更好?”韦衡说完后,张破军没有再坚持自己的看法,虽说他依旧执掌这两千羽林军,可韦衡毕竟是处置使指定的主将,说的也都在理,而在这种时候,自己还是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休整的骑兵在一阵铜钲声中解散,他们以队分头散开,各自寻找空地打下桩子,并分出人手去旁边河里打来冰冷的河水给战马的四蹄降温。一百三十里,战马的蹄子已经发烫了。韦衡下马后并没有去管这些,他只是寻了一处可以看到河流的地方坐下来沉思。张破军这时又走了过来。“韦先生,自己的战马还是要自己来弄得好。”韦衡抬起头看向抱着一袋拌好的马料站在一旁的张破军,眉头微皱。南朝缺马。他虽然世家出身,也见过一些好马,可这些马匹多半是有专门的马夫负责打理,他也仅仅是学过,真正自己上手的次数寥寥无几。“主将的战马也都要自己打理吗?”张破军道:“我们是骑兵。身为骑兵的主将,行军在外,风餐露宿,一人双马乃至三马,又没有辅兵跟随,谁能腾出手额外打理几匹战马?更何况此种情况下,哪怕陛下都是亲自喂养梳洗,更何况其余的将校。”韦衡听着这话自然是不信的,可他看着张破军抱着那一袋马料分明是准备强行让自己亲自动手。:()乱世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