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后,李南星与着杨双全、孙晓涛、谢鲲鹏在楼下会合,杨双全开车,从乡里出发,去往各个村子。
“枢记,咱们这是干啥去啊?”杨双全边开车边笑问道。
李南星上任之初就喊了他和孙晓涛几个人陪着他下村,这摆明了是对他们的信任,也让几个人都有些受宠若惊——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呢。
“老谢今天说咱们这里的村村通可能出现了塌垮情况,咱们得去看看具体情况如何,明天等十三个村枢记上来的时候,专门说一说这件事情,能修就赶紧修吧,别威胁到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
李南星点了点头道。
身后的谢鲲鹏就是一怔,有些出神地看着李南星的背影。
上午他刚跟李南星汇报过这个情况,下午李南星就着急要下村去看看?
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雷厉风行的枢记啊。
“李枢记,真是一个干实事的人。”孙晓涛坐在车后,一竖大拇指道。
他这句话一出口,谢鲲鹏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有吃惊的神色,甚至前面开车的杨双全也惊讶地从车后镜里往后看去。
要知道,孙晓涛这位老大哥是出了名的犟牛倔脾气,他为人耿直、从来不玩儿虚的,脚踏实地干了一辈子工作,在乡里威望极高。
这位老大哥倒是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看惯看不惯的,毫不避诲,直接就说。
他曾经好多次在乡党委扩大会上直接跟枢记、副枢记顶牛,甚至因为看不惯一些不公平的事情,指着某些乡领导的鼻子破口大骂。
就拿谭雨婷的事情来说,其实谭雨婷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就是出于尊敬以及他的年纪,叫他一声“孙叔”,他曾经为了占用新星乳业补贴款的事情,跟上一任枢记在办公室里都拍起了桌子,把张枢记都气得心脏病快犯了。
就是这么一个人。
想从这样的人口中听到他对谁的表扬赞誉,尤其还是当面这样夸奖,那绝对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要知道,孙晓涛是不屑于当面奉承给领导捧臭脚的!
但现在,这事儿就发生了!
所以,杨双全和谢鲲鹏才这么吃惊。
李南星也是一怔,转过头来看着孙晓涛,哈哈一笑,“老孙,我这还没什么实事呢,你这夸我夸得有点儿早啊。”
“能在第二天就下村的党委枢记,我老孙还是头一次见。别的不说,冲这个务实的劲儿,你就是个干实事的好枢记,好好整吧,你肯定能行!”
孙晓涛将车窗打开些,弹了弹烟灰,笑笑说道。
新星乡一共有十三个村子,都不太大,有的村子甚至就是一个大的自然屯形成的。
并且,从方向上来看,倒也很好走,新星乡政府就建了红旗村,而红旗村也处于这十三个村子的中间地带,一条省二级路将十三个村子东西串了起来,不过往县里去,出了村子就得往东南去,不走这条省二级公路,基本上都是村村通公路了。
说巧还真是巧,沿着这条省二及公路往东六个村,往西六个村,两个方向各半数。
省二级公路倒是没事,不用担心,所以,李南星现在主要就是进了村子,然后沿着村与村之间的村村通水泥路往前走。
一路上,他四下里望了过去,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地方还真是要命,好多小山包子,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岗子地,土地极为不平。
好不容易找到几处平整的土地,有的还是河套地,弄不好一发水就给冲了,颗粒无收。就算不发水,雨水稍微大一些,也容易形成内涝,真是很要命。
看起来,这地方要想靠种植业发展起来,纯粹就是天方夜谭,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不过,也正因为这独特的地形地势,让这里湖泊众多,野河泡泽,那是一个接着一个,李南星一路走过去,倒是形成了几分错觉,感觉自己不像是在北方,好像是身处在江南水乡呢。
“人家吴越是七山一水二分田,咱们这里可倒好,是四丘地水各三分。丘陵、水面占了百分之七十,剩下的百分之三十才是地,老百姓活着,真的很难啊。”
孙晓涛看着外面的风景,却是不禁忧心忡忡地叹口气道。
他今年五十五岁,是土生土长的新星乡人,当年大专毕业就投身家乡建设,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家乡依旧如前,半点也没有改变,让他每每提及,总是扼腕!
而李南星之所以带他来,也是因为觉得他骨子里和谢鲲鹏一样,都是想干事能干事的人,并且也没那么多复杂的心思,只不过就是因为地方政治生态和政治环境的问题,让他根本无法施展身手去干事罢了。
当然,带他来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今年都五十五岁了,在乡镇待了这么多年,最后却只是混了一个农业农村办公室主任的中层干部职务,连个副乡长都没当上,原因也就耐人寻味了——要么,就是他人品和工作能力不行,要么,就是他不会逢迎拍马,跟领导没搞好关系。
现在看起来,毫无疑问是后者——这也是那些真正能干事的人的通病,因为,他们的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而忽略了能够升迁提拔最重要的事情很多时候恰恰就不是工作,而是工作之外的东西。
而这样的人,对于李南星现阶段来说,才是切实可用之人。
就是他有些担心,这位老大哥年纪太大了,五十五岁了,还能不能燃起最后的工作热情来。
不过从刚才他突然间夸了自己那么一句来看,唔,应该可以吧?
“想要改变这里,其实也有很多办法,只不过,这就要看领导们如何找准切入点进行发力了。可惜,这么多年,每一任领导来了,注重的都只是稳定还有短期效益,导致一任班子一个打法,缺少政策连续性,结果东一鳞西一爪的,虽然四处挖井,却是没有一口真正能出甜水的井啊。”
杨双全也叹了口气道,没有其他人,他说话也就大胆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