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命中注定无法更改”不过托词,否则哪有什么趋吉避凶的说法,卜出来大吉就家里一?躺等天上掉金砖,大凶就等死。但?因为荀家的人都墨守成规,并且志不在此,大多除了算命之外还有副业,寿命上虽然虐了?点,但?各个看得开,死就死了,去刷下一?次人生,并不执着。所以能投胎到荀家的魂魄百里挑一?,各个都是混日子的精品,但?凡有个积极进取点的,都会造成意想不到的后果。天雷待会儿就要循着味去劈那位藏在暗中的人了,他要是真有卜卦的本事,必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偏偏自己这边丝毫不清楚会发生什么。薛彤想着,眼角逐渐眯起来,开始盯着荀若素看,荀若素就知道这人又开始算计自己了?。为防被坑,荀若素主动开口,“我年纪太轻,本事寻常,不一?定有这样的能力,但?可以试试。”薛彤已经逐渐适应了?她这些譬如“我不行”“我弱小可怜”“我卑微无助”的言辞,并逐渐意识到荀家大概有本祖传的书,书名《装怂的一?百种话术》。钟离睁着眼睛,轻轻贴在砖石的边缘,她这会儿闲来无事,站都站累了,正蹲在地上搓泥玩儿,一?听荀若素要起坛做法,不禁跟着好奇——业内常说“最凄惨不过投胎荀家,遇到鬼魂最厉害的本事就属呼救,旁边有同行还能躲过一?劫,没同行只能束手就擒,你以为荀家每代都命短是为什么?”这么个荀家,还有起坛做法的本事?背后中伤随便说说就罢了,但?修道人不修口德,也有个明确的鄙视链。这儿条件太差,没办法起个有名头的坛,钟离曾经见过一?次“灵宝宗坛”,也是家主起的,那恢弘程度和复杂排场极耗人力物力,据说起一次花费大六位数。而?荀若素从小瓦房的桌子底下掏出两根供奉关老爷的蜡烛头,蜡烛头才一?寸来长,然后又取走关老爷门口的香炉,用黄符替代线香插了?三张在里头,铜钱围绕蜡烛头围成环状,另外再用红线吊着一?枚铜钱从指尖坠下。薛彤亲自给她点得火,起初一?切毫无变化,房间中充斥着黄纸被焚毁的呛人气味,足足等了?十几分钟,钟离年轻,本来就耐心不足,正要打哈欠放弃观摩时,荀若素手上的红线忽然开始晃动,铜钱杂乱无章地颤抖起来。荀若素立即端起香灰炉从铜钱孔中倒下去,很快,地上就形成了?断断续续几个字——“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注)作者有话要说:注:出自《金瓶梅》铜钱泄力,荀若素又曲指掐了几下,“此人的年纪,个……十?……百……他要将雷引去水闸那边,若要阻止天雷破坏水闸,除非……”荀若素说?得断断续续,她?现在卜算的并非普通人,普通人的未来分为可改和不可改,&—nj;般都是结局不可改而过程可改,但对方如果同样具有卜卦的能力,那就?是通通可改,不过是难易问题,所以这&—nj;卦其实具有太多可能性。就?算今日荀简在场,也不&—nj;定能做到这种?程度。清渠县的情况荀若素和薛彤都不大了解,她?们两&—nj;个常年住在市里,刚回?老宅没几天,另&—nj;个全国?各地随处浪荡,清渠县虽然有几处落脚地,但并不常来。但钟离却是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十?来岁的小姑娘玩性重,家里人也常常带她?出去“除魔卫道”,整个清渠县都被她?摸得清清楚楚。荀若素话音刚落,钟离就?觉得大事不妙,她?上下唇都在哆嗦,“清渠县以前是梅雨季泄洪的目标,上游修建了&—nj;道堤坝和闸口。上学的时候听老师说?,随着经济发展,清渠县也成了全国?百强县之&—nj;,能不淹就?不淹,否则损失巨大,所以另外修筑了河道连通泄洪口,绕开这里。”钟离的成绩很好,也喜欢听课堂上老师讲这些有的没的奇闻异事,因此颇有印象。夏天雨水多,这两天虽不是成天有雨,但也隔几个小时就?电闪雷鸣下上&—nj;阵,已?经进入了梅雨季,清渠县的地势不高,上游多条水脉&—nj;到汛期就?冲破河道,全靠堤坝撑着,如果真有人引天雷炸开水闸,清渠县至少有三四个村子会直接受灾。何况现在毫无预警,剩下的几个小时里有多少人能逃出此劫?这藏在暗中之人再厉害也无法与劈厉鬼的天雷相抗衡,所以他试图牵累无辜,自?然会有慈悲为怀的水槽脑袋来阻止。其实不仅水槽脑袋,就?连薛彤这种?对人命冷漠的劳模也不得不强行插手,堤坝若是受损,数百上千魂魄&—nj;下子散溢出来,到时候累死累活的还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