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然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把周遭的围观者通通视作空气。三人一路酣战到九点,走出汤姆熊时每人怀里都多了一只公仔:布布的是闪电皮卡丘,颂然的是卷毛大胖丁,贺致远的是毛围脖伊布——都是贺先生凭借一己之力夹出来的,总共只花了三枚游戏币。“我的爸爸超!厉!害!”布布难以抑制兴奋的心情,走路横着跳,活像一只小螃蟹。两位家长并肩走在后边,颂然捏了捏胖丁的耳朵,对自己百夹百掉的运气表示无奈,非常不服气:“你夹娃娃水平这么高,练了多久啊?”“没练过。”贺致远扬眉一笑,故意气他,“我可能有新手光环吧。”回家路上,除了贺致远这位习惯了高强度、长时间不断运转的加班狂人,颂然和布布都累了。布布左拥右抱三只公仔,心满意足,一上车就开始呼呼大睡。颂然努力坚持了十分钟,终于在某个漫长的红灯前败下阵来,眼皮越垂越低,一歪脑袋睡了过去。贺致远关掉广播,调高温度,扶他坐正一些,往他颈后塞了一只u型记忆枕。银灰色的英菲尼迪载着一家三口,平稳地往碧水湾居的方向驶去。颂然醒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下了,驾驶座空无一人,贺致远不知去了哪儿。他困顿地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悠长的呵欠,勉强拾回来几分清醒,扭头看向窗外——街灯,店铺,行人……还没到碧水湾居。他们停在了一条陌生的马路边,不远处悬着全家便利店的招牌,绿色与白色在黑夜里浅得明晃晃、亮闪闪,叫人睁不开眼。颂然看向后座,布布还老实地绑在儿童座椅里,只是表情不太对:怀抱胖丁,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迸射出了如狼似虎的光芒。“爸爸呢,他人去哪儿了?”颂然问。布布伸手一指全家的大招牌:“给我买冰激凌去啦!”“……”大晚上吃冰激凌,这都什么坏习惯啊!颂然有气无力地靠回座位上,抱臂抿嘴,一记白眼翻到了车顶:还说我惯孩子,我再惯,也不至于九十点钟给他喂冰激凌。不一会儿贺致远回来,打开车门,果真递给布布一盒八喜:“香草口味的,喜欢吗?”“喜欢!”布布接过冰激凌,撕掉塑料膜,用小勺子大快朵颐起来。贺致远回到驾驶座,把一只印有全家logo的塑料袋扔进了颂然怀里:“剩下是给你的,橙子味和草莓味,两种随你挑。”“不要。”颂然果断拒绝。贺致远系好安全带,发动了汽车:“为什么不要?”“大晚上的,要才奇怪吧?”颂然扫了一眼手表,咕哝道,“都十点了,回去洗洗就该睡了,你还专门买这个,怎么想的啊?”贺致远的理由很简单:“家里没存货了。”颂然简直无语:“那,那你就不能明天白天再买吗?多等一晚又不会饿死。”“会饿死。”贺致远坦诚地说,“多等一小时都会饿死。”“……”颂然忍不住腹诽:奇了怪了,之前怎么没看出你是个嗜甜如命的人?贺致远勾唇笑了笑,稍稍靠过来,悄声道:“颂然,还是说,你的意思其实是……我们不用它也可以?”他这话说得相当古怪,没头没尾,还莫名其妙暧昧得要命。颂然拐不过弯,好一会儿才察觉到有点不对,匆忙打开了膝上的塑料袋。这一看,脸色顿时涨成了猪肝红。螺纹凸点热感保险套,大号十二只装,整整两盒,一盒橙子味,一盒草莓味,附带一瓶润滑液。“你!”他盯着包装上赤裸裸的几个大字,羞愤交加,再抬头一看贺致远,这男人脸上满是根本无意遮掩的恶劣笑容,当即就气急败坏地在他胳膊上狠掐了一把:“你这人怎么又!这!样!啊?!”贺先生心情愉悦,一路调戏着颂然回了家。起初还顾忌车里有个布布,没敢太放肆,大体称得上委婉而隐晦,等布布吃完冰激凌呼呼大睡过去,立刻明目张胆起来,俨然一头衣冠楚楚却利齿外露的色狼。颂然以前没少隔着电话被调戏,但当面被调戏又是另一回事了。他涨红了脸,搂着一袋子五彩斑斓的杜蕾斯,从牙缝里一个一个往外挤字儿:“我……我会报复的。”“我很期待。”贺致远乐在其中,将之视为情趣的一种,完全没当回事儿,于是胳膊又挨了好几下。等他们回到碧水湾居,布布已经睡得上下两片眼皮子粘一块儿了,不劈一道惊雷估计都不带动弹的。夜深风凉,一开车门就有冷风拼命往里钻。夫夫俩配合默契,贺致远先把布布抱出来,让他趴在自己肩头继续睡觉,颂然则捞起搭在后座的西装外套,飞速给布布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