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五条悟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看到我创造的盛世了吗?”
“你是说这快要完蛋了的世界吗?”这是这么久以来,五条悟第一次开口,他的声音也要比记忆中沙哑一些。
羂索没有理会他的嘲讽,自顾自地开口道:“千年以前,平安京百鬼夜行,人才辈出,那是个多么华丽的时代啊。”
五条悟冷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五条悟,你有六眼,这么久了,你也该参透这个世界的本质了吧?”羂索继续说道:“世界是由「变」和「不变」构成的。世界的本能会寻求「变」,寻求进化,尽管这种变化会带来巨大的灾祸,甚至物种的灭绝。与此同时,众生的祈愿却倾向于「不变」。因为众生庸碌,执着于眼下的安稳,平凡的日常。为了推动世界的变革,时代总会催生出那么几个伟大的人物,来引领庸碌的众生。”
“有的世界会倾向于像科技侧进化,那样的世界就会催生出许多科学家,引领一次次科技革命,最后完成世界等级的提升。有的世界则会倾向于神秘侧的进化,那样的世界,便会出现很多惊才绝艳的术士,让神秘的能量一步步完成向根源的质变。”
“五条悟,你明白了吧?我们的世界,本来是神秘侧的。你的六眼就是明证。”羂索指着五条那双仿佛装满了宇宙的眼睛说道:“世界把洞察根源的力量放在你的眼中,每一个时代六眼的出现,都会导致世界上咒灵数量和等级的提升。大量的咒灵,又促使人类的进化,淘汰掉那些无法进化的弱者。”
“——但是你没能完成你的使命。”羂索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每一代的六眼,都高高在上,自大自满,大包大揽地保护人类,满足于那些蝼蚁的感激,说到底不过是一种自我感动。”
“就像溺爱子女的父母,永远只能养出废物。现在的天元就是你们一代又一代的六眼,养出的废物集合体!”
“天元的术式代表着是「不变」,它就是众生的祈念催生出来的产物,你们不杀了它,也不让世界催生它的进化,反而找来一个又一个的星浆体喂养它,让它保持固有的状态,这就是你们虚伪的正义。”
“这个世界疲惫不堪,所以才有了我,有了咒灵操使,有了天予咒缚的出现,我们是这个世界一次又一次试图破局的尝试!它的本源在一次次尝试进化中消耗,最后终将走向寂灭。”
“六眼!这个世界要进化,而不是因为你的妇人之仁,保护着一群废物,一群用天元结界圈养起来的家畜,无用地空耗着能量,拖着世界一起去死。”
“事到如今,我只能用这种激进的方式推动世界的进化,全是因为你们千年来一次又一次地耽误时机。”
羂索说完,用一种又快意又仇恨的眼神看着六眼,想要欣赏他得知真相后崩溃的神情。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五条悟没有崩溃,他甚至没有因为他的话有丝毫动摇,他只是冷淡地说:“关我什么事?”
“你说什么?”羂索震惊地看着他。
“世界毁灭还是进化,关我什么事?我最多也只活百年而已。从猴子变成人算是进化吗?猴子会关心人的生活是怎样的吗?猴子只会关心他们有不有桃子吃。如果世界进化的代价是把人类灭绝,那还是算了吧。世界是世界,人是人。”
羂索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充满恶意地看着他:“你想绥靖,你想苟且,可惜你运气不好,不像你的前辈们一样可以逍遥一生。谁让你是末代六眼呢。”
五条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活了28年,在狱门疆里关了100年,差不多也值了。”
羂索深深地看着他,最后说了一句:“五条悟,你真可悲。”
之后他们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对视片刻后,两人默契地同时出手了。
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决战,打得天昏地暗。一夜后,终于分出了胜负。
五条悟把羂索踩在脚下,羂索一边吐血一边狂笑:“五条悟!我羂索此生无悔!你也无悔吗?!”
五条悟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踩爆了他的头。
大雨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五条悟站在雨中,没有展开无下限术式,任由雨水冲刷着他的身体。淋湿的白发一缕一缕地耷拉在他的脸上,他低着头,雨水沿着他的脸颊滑下。
他站了很久,仿佛天地间只此一人。
最终,他轻叹了一声:“好想再吃一次喜久福啊。”
然后他抬起了手,两指交叠,最后一次说道:“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这个领域展开得异常的大,五条悟几乎是不计后果地输出咒力,最后领域甚至开始抽取他的生命力。从外界看去,以五条悟为中心,黑色的球体不断扩张,最终几乎包裹了整个星球。
在把整个星球包裹住后,球体颤动了一下,然后突然迅疾地向中心收缩,几乎是刹那间,球体又收缩回了五条悟身边。最终,黑色的领域包裹着五条悟消失了,原地一个六面都是眼睑的立方体落下来——那是狱门疆。
大仓走到五条悟原来站立的位置,看着落在那里的狱门疆。虽然在梦中没有办法把它捡起来。但她已经明白了它今后的去处。
五条悟最后一次展开「无量空处」,带走了整个世界神秘侧的全部信息和能量,将之连同自己一起,封印在了狱门疆中。
从此,这个世界将神秘消亡,科技崛起——这是五条悟最后想到的,为这个世界续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