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画一直觉得是奥运会,周围的所有人都觉得是奥运会。但是现在她最敬爱的教练对她说,苏画,你还年轻,你有无限可能,你的极限远不止是奥运会。这些天反复纠结、想要扔掉又舍不得的东西突然轻盈,苏画重重地吸了下鼻子,终于痛快地笑了出来。“我还是头一次听您说这么多话呢。”施华也笑,听见门外嘈杂的声音,冲苏画挑眉,“好了,赶紧去换衣服吧,该训练了。”苏画起身,对施华深鞠一躬,迅速闪进了更衣室。早课已经快开始,球馆里的人越来越多,隐约传来成诺的高声呼唤。“苏画!你们看见花妹了吗?她最近不是都很早就到了吗,今天怎么回事儿啊,是不是又睡过了?”楚瑶摇头,“没有啊,我专门去她房间看了。这一大早的除了球馆也不会去哪儿啊,是不是在更衣室里啊……”“……花妹!”苏画早在听到他们声音的那一刻就在到处找纸巾,然而到底还是没来得及遮掩住肿起来的眼睛,看到楚瑶,一时没忍住,又飙出了两行泪珠。两人相处十年,之前也都有过流泪的时候,但那都是要么感动要么兴奋要么心血来潮撒个娇,哪儿有现在这么真情实感。楚瑶一下子慌了神,快步过去把苏画搂紧怀里,一时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外面聚集过来的成诺和其他队友显然也受到了不小冲击,叽叽喳喳地就要冲过来问个明白。云霄眉头紧锁,闪身挤进了更衣室,砰地将门关上。四周终于安静下来,苏画的抽泣声也渐渐平息,抬眸就看见云霄笔直笔直地站在那里,怎么看怎么尴尬。“你干什么你进女更衣室干什么啊!”云霄也是刚刚脑袋一热就做出了把自己关在女更衣室的决定,此刻着实有些不好意思,重重地咳了两声,“就是早课要开始了看你一直没来,秉持着关爱搭档的原则来看看你怎……”云霄的声音顿住,目光在扫过垃圾桶的瞬间,死死地黏在了里面丢弃的信封上。总局特制的牛皮纸信封,上面用粗笔写着“退役报告”四个字。云霄一个大步跨过去,想把它捡起来,伸出手才发现指尖颤抖得厉害,终于还是拎着那信封站直了身体,声音平静得吓人,“这是什么?”楚瑶看清了那上面的字,搂着苏画的手逐渐收紧,“花妹你……”苏画知道这事不可能再被轻易揭过去,索性坦白从宽。“确实是我写的,最近状态不太好,有点钻牛角尖,想这次奥运结束就不打了。”楚瑶皱眉,想问为什么,却又闭了嘴。还能因为什么啊。苏画看出她的犹豫,舔舔嘴唇,“哎呀,咱们都是运动员,对竞争的认识都是光明正大的,我就是有点羡慕,又有点遗憾,觉得如果……会不会变得不一样。”“你们每个人都告诉我我还能再打很多很多年,我自己其实也知道,但就还是有一种亲手葬送了梦想的感觉吧。在苏城的时候我不是也问过云叔叔吗,如果之后的一个周期我将在懊悔中度过,那我还是更愿意把美好的回忆留给自己。”楚瑶的眼泪随着苏画的每一个字不断地往下掉,虽然不认同苏画的观点,却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云霄从看到退役报告的那一刻开始脑中就在嗡嗡作响,听到苏画这一番剖析,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心疼,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慢慢平复了情绪,当着苏画的面,一点一点,将那信封撕得粉碎。“苏画,你给我听清楚了,你叫我一声师父,我就一定会教好你。在别人看来,师徒什么的可能就是个玩笑,但我是认真的,我想让你一直好下去,拿到奥运冠军拿到大满贯。所以,别放弃……至少别主动放弃,好吗?”“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乒乓球运动员,我希望你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相信自己,也能相信我。”苏画垂着头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头看向云霄,嘴角缓缓绽出笑容啊,“好啊。”“我也就是一时没想通,刚刚施指跟我聊过之后就豁然开朗了。再说,我还有团体呢,我要是临阵脱逃了,施指和洛指怎么办,还不得追杀我到海角天涯。”云霄定定地看着她,良久,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出去训练吧,别让大家担心了。”规律而重复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可是总有人能从这枯燥的生活里咂摸出别的滋味儿来。比如,八卦小天才成诺就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花妹和云霄的关系好像就更近了一步,明明训练任务都已经完全不重合。云霄带着花妹练球的次数却比之前更加频繁,有时候甚至还当场将他赶走,实在是让他这个竹马兼室友伤心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