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表妹好巧的心思。”竟是都能看出自己想逗弄她的心思,刻意做出这般顺从无趣的模样。沈池松手起身,大大咧咧地撩袍坐在了榻边,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如同在看掌中既得的玩物。床榻上倚坐的郎君一身湖蓝锦袍,束着白玉冠,又兼面容俊美,若是敛起了那眉眼间的邪气,乍一看倒像是哪家的翩翩公子。可看在陆菀眼里,这人分明是连心肝都黑透了。她缓过了劲,扶着长方桌案,晃晃悠悠地往屏风处挪,轻轻地触到雪白毛团身上。轻手轻脚地触摸了一遍,就发觉小白更多是被吓着了,见她来了居然还能轻声喵喵叫。【陆菀:小白?】【小白:滴滴滴!正在启动中……】陆菀这才松了口气,毕竟是系统化出的猫,没那么轻易出事,它没事便好。她手脚发软,便慢吞吞地坐到了桌案边的乌木圆凳上。沈池这厮大约是给她灌了药,或者熏了什么香,四肢无力不说,连感觉都迟钝了不少。宴方桌边,女郎垂眸静坐,只专注地抚着怀中的毛团,用余光打量着屋舍布置。除了下意识避开地上令人头皮发麻的尸体,竟是完全忽略了榻边那人的存在感。此举却是惹了沈池不快。他起身站到陆菀面前,紧紧箍住了她的手腕,摆明了一副捉弄人的神情。“菀表妹,我劝你还是收了那些旁的心思。你猜猜看,我们这是在哪?”陆菀盯着他抓住自己的手,眸中厌恶之意一闪而过。却是强忍着没动。她抬起脸庞,温和道,“表兄可是要带我去什么好地方?”“自然是好地方,”沈池笑得肆意,狭长的眼尾上扬,“表妹可喜欢兴南街市上的那些舶来品?我带你亲自去采买一番可好?”陆菀身形一僵。舶来品?采买?这人竟是打算带自己出海不成。见她只一瞬就听懂了自己的话意,沈池更满意了几分,信手拨弄着女郎圆润耳垂上的珊瑚珠小坠。那枚殷红可爱的小珠在自己指尖摇曳,便如这耳坠的主人如今任自己肆意把玩一般,他心下称意,拉长声卖起了关子。“一来一回,便是一载春秋,只是不知……”沈池俯身凑近她的耳边,刻意吹气,嗓音沙哑,像是在与她说些什么只两人才知的秘密。“等我们回来时,菀表妹是否已经替我生下了沈家的子嗣?”竟是毫不掩饰想得到她的欲望。见女郎因着这大胆露骨之语而面色微变,沈池恋恋不舍地在她腕间又摩挲了两下,才大步流星地出了门。陆菀听见他在门外扬声吩咐着,让人将周景的尸体抬出清理干净。这人不会回来了,她面无表情地用茶水沾湿帕子,擦净腕间颈上的残留触感,只觉得更倒胃了几分。言语挑逗,举止轻佻,这人当真是将她看做玩物一般。别的不说,他当着她的面杀人,还能将她与这尸体留在一屋,只待下仆来清理。便可见他心底对自己毫无怜惜之心,只是占有欲作祟而已。不过这正合她意。陆菀的眸色闪了闪,她小心翼翼地挪到地上的尸身旁,在那人腰间摸索了一下,果然就发现一把小小的匕首。时下并不重文轻武,甚至还很推崇明经骑射兼修,郎君们多数会在腰间配上刀剑以示英武。即便是镶金嵌玉的装饰,内中刀剑也是以削铁如泥为上品。这人腰间这把匕首就不错,虽则手掌长度,霜白冷色的刀面都可照见她的影子。此时屋门吱呀一声,似是有人进来。陆菀连忙将匕首藏进袖中,坐回了圆凳上,垂着眼,用余光瞥见来人将尸体拖走,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她一眼。装饰着红宝的刀鞘还悬在尸体腰间,陆菀袖中的锐利寒刃却是冰冰凉凉的,贴在她腕间的肌肤上。她握紧了自己的手指,屏住呼吸,唯恐惹得人发现尸身的腰间少了此物。人越紧张的时候,越是平静。陆菀不动声色地将一片锋利的花瓶碎片纳在鞋履下,视线轻飘飘的,只在鞋面的粉白杏花上打转。一直到收拾的仆婢出去,她才松了口气,将藏着的陶瓷碎片拾起擦净,慰贴地放于枕下。紧接着又从衬裙的下缘上撕下些细条,缠在刀刃上以免割伤自己,再将匕首绑在了自己的臂弯处。榻边撸猫的女郎看上去娇柔乖巧,实则心神坚定。若是沈池真敢对她做些什么,她丝毫不介意伺机取他性命。…………自从发觉陆菀被人设计失踪,谢九焦头烂额,当即吩咐谢十将失魂落魄的施窈好生送回府,自己便快马先行去寻自家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