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菀翘着唇角,口中说着埋怨的话,眼里却有碎光在欢跃跳动。“是我不好,”谢瑜也笑,“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大理寺与刑部事务冗杂,等明日暂时告一段落,我便能抽出些时日来陪你。”这正合陆菀心意。她将手炉递给阿妙,拉着谢瑜往书房去,“那你陪我去慈恩寺可好?去年求来的平安符都旧了,我再去给你求个新的。”谢瑜侧过脸来看她,温声道,“自然是好的,我与圆观有约,到时也可去拜访他。”也好问问他关于阿菀的来历。陆菀漫不经心道,“那自然是好的,我也有许久不曾见大师了。”谢瑜将掌心的柔夷握得紧些,微微用力,碾开与她十指相扣。他回忆起少年时长居山寺,溪边林中,每每与圆观对弈烹茶的场景。“圆观好茶,到时你我二人带上些今年的新茶去。”陆菀的唇角忍不住扬了起来,“如今都冬月了,来年的茶叶都要出来了,只怕大师那处早就有了。”谢瑜亲自替她推开了书房门,“不过是你我的一点心意罢了。”他一连用了两次‘你我’,让陆菀品出些深意来。她想到了谢觉所说的,徐夫人发作打了谢瑜之后,他就被送往山寺常住,想来对他而言,少年时陪伴多年的圆观大师应是很重要的存在。之前她也曾见谢瑜与圆观一道下棋,两人间的氛围亦师亦友。而此回他们又是以未婚夫妻的名义去见他敬重之人。所以,谢瑜才会在言语间便把他们两人系在一处。心里难免有些触动。陆菀仰头看了他浓密的长睫片刻,忽然勾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在他薄唇上轻轻一吻。谢瑜怔忪一下,轻笑道,“阿菀这是做什么?”“不做什么,”陆菀往他怀里靠近了些,眸中亮晶晶的,“我忽然想亲亲瑜郎,不妥吗?”她说着这般私密的情话,自己先烧红了脸。谢瑜弯了唇,托着她的腰肢俯下身,如蜻蜓点水般,依次啄吻过她的额心、眉眼、鼻尖和唇瓣,满是怜惜。他压低了声,学着她的话反问她,嗓音低醇又悦耳。“我也想亲亲阿菀,可吗?”陆菀方才把手心攥住的衣襟都揉皱了,不由得撇了撇唇角。他都做完了,还问自己做什么。她忽然想起自己带来的汤水,只怕再晚些会凉了。才想开口让阿妙进屋,就被再度俯下身的郎君攫取了气息。这人怎么这样啊,她心里有些别扭地抱怨着,却还是闭上了眼,专心且欢喜地接纳他。屏风上倒映着一双缠绵拥吻的影子,如痴如醉。未曾燃起火盆的冬日书房内温暖如春。…………待到谢瑜得些闲暇告了假,两人就起了个早,让人驱车前往慈恩寺。圆观大师似是着了风寒,正在卧病修养。引路的小沙弥三言两语交待些近况,就将他们领到了僻静的禅房门口,示意他们进去。陆菀与谢瑜对视一眼,便一道进了屋。山间本就冷,空荡荡的禅房内更是清寒。圆观半躺在榻上,看上去颇有些精神不济,见着他们来,还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连脸上密布的褶痕都是有气无力。“这几日有些不适,未曾迎上两位,是贫僧失礼了。”谢瑜并不在意,亲自将他们带来的物件搁到桌案上,便与圆观随意寒暄了几句。他们说的是佛教的典故释义,听得陆菀云里雾里。见此,谢瑜温声道,“阿菀,你不是说还要求平安符?你且自去便是,我在此还有些话要与大师分说。”陆菀心下舒了口气,告别了两人,便往抄经的净室去。她宁愿去抄写经文替谢瑜求平安符,也不乐意在这听他们打机锋。绕来绕去,竟是些听不懂的话,实在是无甚兴趣。待她离开后,谢瑜在袖间无意识地捻了捻指尖,语气转淡。“先前我信中所问之事,大师只回道要我亲自来见,如今我已是在此。”清隽温和的郎君骤然敛起眉眼,带上几分说不出的疏离冷淡。他轻声问,“阿菀到底是何来历?”“或是,她可还会再无故离去?”作者有话要说:陆菀:冬天来了,都没有叶子了,有点抑郁g此时,青衫如竹的谢瑜缓缓路过……身世前几日才有过一场雨,打落了慈恩寺山路两侧的树枝上最后的些许残叶。如此一来,也只有些郁郁葱葱的松林能够遮掩住潜行埋伏的人马。玄色劲装的沈池正在其中。他面露讽笑地望着不远处渐渐行近的车队,勒紧了手中的劲弩,绷紧弓弦如满月一般,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小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