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告诉他我马上就要出院,收拾好根本不存在的行李,我蹑手蹑脚地离开自己的病房。我还在犹豫医院的医药费能不能赊账,在询问下才知道韦恩早就帮我结过了。未卜先知这点,他一如既往地烦人。离开医院后,我带着自己崭新的社会身份开始了自食其力的生活。我没有端盘子或者收银,我在书店帮别人看店门。住的地方在书店外两个街区的小阁楼上,环境脏乱差,每晚回家都有概率撞上过来找揍的男人。我能理解,毕竟这世界上有些人就是没有眼睛,就和有些人没有嘴巴是一个道理。我和他的生活似乎从这里分割开来。他白天是新闻头条的宠儿,晚上是行侠仗义的义警。而我不论白天黑夜,都是一个贫穷的代书店店员。一年工资加起来都没有这位的发胶贵。书店其实没有多少人会来,老板心善,会收留贫民窟一些妈妈出去工作家里没人的小孩,放学过来写作业。这里有时会被小混混骚扰,就是因为我的身手不错,老板才收留了我这个手脚不麻利的店员。这里的书有些可以免费借阅,没有客人的时候我也会翻翻。天气好,有阳光落在柜台上,我就会把自己少得可怜的身份证件摆在桌上,一张张数来数去。我不讨厌这样的生活,称得上喜欢和享受。阴谋与利用的部分离我远去,从我的生活中被剔除了。我和他再没有过联系。有偶尔我会产生错觉,来店里的某个客人是他的伪装,但经过一番仔细的观察后,确定那位老兄只是来给家里的小孩买辅导作业的。他家小孩现在就要学微积分了吗,认真的?在某天我把自己的宝贵证件拿出来瞻仰时,我发现卡包里落了灰。我抽出证件,打算用纸擦擦,一张纸条从卡包里掉下来,飘在我手边。没有署名,上面是一串电话号码,用纸的边缘可以看见一小块医院的印花。我打量片刻,把纸条捡起来揉成团,扔进垃圾桶。然后我用自己攒钱买的二手手机,拨出了那串电话号码。漫长的响铃声,有人接通。我先发制人,“我看了《情人》,现在我明白你为什么只看一遍了。”那边只有清浅的呼吸声。我把脚搭在柜台上,懒洋洋地躺进吱呀吱呀的老旧办公椅里,“还有《小妇人》和《君主论》。我还是更喜欢看推理小说。”“是吗?”那边终于回话,“《格拉斯医生》,你可以去看看。”“好哦。”我应道。只有风声,还有窗外流浪猫争夺地盘时威胁的哈气声。韦恩的呼吸有些不平稳地起伏两下,轻声说,“我一直……在等你打电话过来。”我在阳光下摊开手,我因为训练布满老茧的手。有一瞬间我以为自己抓住了阳光。“你等到了。”我这么回答,“下次要过来淘书吗?”转生第六十天“数年来,我们一直承担着他人异样的眼光。人心是需要呵护与积攒的,在我们之前,有太多人将它们毁于一旦。”台上的人环视一圈,“感谢所有人对哥谭慈善总会的付出,没有你们就没有协会的今天。”他向下鞠躬,目光在人群中锁定到我,“在这里,我还要提到一个人,我们的上任会长露西尔·克兰女士。感谢她把慈善会从人们的偏见中拉出来,感谢她信任我的能力与协会的未来。”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我身上,我维持住尴尬的笑容点点头。布鲁斯在我旁边窃窃私语,“这是他第几次感谢你了?”杰森在右边搭腔,“你的脸没有笑僵吗?”我笑容不变,嘴唇轻颤威胁,“闭嘴,或者我手动让你们闭嘴。”如果不是芭芭拉和卡珊一起逛街,迪克过去帮她们拎包,我绝不会给你们两个刻薄的家伙讽刺我的机会。布鲁斯摸摸鼻子,“为你骄傲。”杰森和他一唱一和,“他们应该给你发一张表扬证书,然后阿福会把它裱在大厅最中央,让我们每天吃饭都看一眼,回忆你的丰功伟绩。”“我生气了。”我的脸部肌肉逐渐用力,“真的。”杰森做了一个拉上嘴巴拉链的动作,缩起脖子。另一位则是自问自答,“他在总计四十分钟的讲话里一共感谢了你四次,平均十分钟一次。而距离你卸任正好四年,我不得不思考其中是否有什么隐喻。”“这意味着我是一位友善、可亲、人人仰慕的前任会长。关键是从不缺席任何一场总结会议。”我冷漠地瞅他,“四十分钟也没有很长,你在会议桌上一旦张开嘴巴,一小时内所有人都在灵魂出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