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贺张了张嘴,没能吐出一个字,只有身子颤得更厉害。“二哥本想带红衣赚可红衣不愿意。”“为……什么?”“后来,我寻到王府时,本来想告诉你,红衣是月生的妹妹,可红衣求我不要说,她想在合适的时候,自己告诉你。”“为什么?”刘贺的声音如将要绷断的弦,他像一个即将被滔天洪水溺毙的人,看着洪水滚滚而来,眼中有浓重的恐惧,脸上却是无能为力的木然。“因为她这辈子只想跟着你,所以她不想离开。如果你知道她是月生的妹妹,你一定会对她千般好,把你对月生的愧疚全部弥补给她,也许你还会不顾皇家礼仪,立一个哑巴为侧妃,可她不想要这些,她想要的是因为她是她,所以你对她好。”孟珏微笑,“可惜!红衣竟然一直没有等到这个合适的开口机会。王爷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红衣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哑巴!不过是你家买下的低贱奴婢……”“闭嘴!”刘贺的魁梧身形,好似突然缩小了许多,他无力地后退了几步,靠在了红衣的箱笼上。红衣的盈盈笑颜在他眼前盘旋不去,越变越清晰。她侧首时,温婉的笑;她低头时,含羞的笑;她抬头时,粲然的笑;还有她默默看着他时,欲说还休的笑……天哪!他竟然从没有看懂过!或者不是他不能懂,而是他太习埂红衣就像他的影子,随时随地都在,他从不用去想如何得到她,从不用去费劲琢磨她的心思,也从不用担心会失去她,反正她永远在那里。可是她再不会出现了,永远不会了。……他顺着箱笼滑坐到了地上,一个兰木盒子被带得从箱子上跌落,翻掉在地上。“砰”的一声,盒子碎裂成了两半。里边盛放着的一堆编好的绳穗散落了一地。一模一样的花式,都是红艳艳的绳子打成,月光下,刺眼地疼。他摸索着拿过一个,依稀觉得在哪里见过,却不能立即想起来。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红衣临死那天,想要塞到他手里的绳穗就和这个一模一样。“这是什么东西?”孟珏盯着地面上的鲜红,不能回答。如果只是普通的穗子,红衣没有必要做这么多,还珍而重之地藏在盒子里。但是,又的确都是普通的绳子打成,实在看不出它有任何不普通。他看了好一会儿,觉得很是眼熟,忽然想起,有一次他去宣室殿,云歌一个人坐在廊下,就编着这个样子的绳穗。“来人,来人!”刘贺一连串的大叫。四月匆匆跑来,看到刘贺的样子,唬了一跳,这还是那个笑卧美人膝的王爷吗?刘贺举着手中的绳穗,“这是什么?”四月仔细看了眼,说:“同心结。它的花样十分复杂,却只用一根丝绦结成,编起来很是耗心神。女子用红色的丝绦仔细打好同心结,将它挂到男子的腰间,表示定情,意谓‘永结同心’。嗯……好像还有一句话。”四月边回忆,边慢慢地说:“好像是‘交丝结龙凤,镂彩结云霞;一寸同心缕,百年……百年长命花。’”“交丝结龙凤,镂彩结云霞;一寸同心缕,百年长命花。”刘贺的声音似哭似笑,他将同心结凑到眼前,仔细地看着,似乎从眼前的繁琐花结中,看到了当日寂静宫殿中,红衣低着头、仔细织着丝绦的样子,她眼中柔情百绕、唇边含着希冀的微笑,憧憬着有一日,她能把它亲手系到他的腰间。可是直到最后,她都没有送出她的同心结。红衣眼角落下的泪,可有怪他的不懂?他自以为聪明一世,却连一个女子临死前的心意都看不懂。“一寸同心缕,百年长命花。一寸同心缕,百年长命花……”:()云中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