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简单聊了几句,我了解到,自我登山之后,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天的时间。
古怪的是,我明明在女帝那里只驻留了短短片刻。
略一思忖,我便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关键——并不是我在女帝那里待得时间久,时间是消耗在了路上。
女帝坐关的这座大山,看似近在眼前,实际却不知到底在何方,不在现世里。
那条羊肠小道,更像是一种阵法,穿过虚无之地,行走在永寂之地里,人的感官会出现错乱,明明一步踏出,实际在阵法的引导投送下,却不知被送出去多少万里,看似弹指一刹那之间,实则可能已经过去一两日。
这段时间里,茳姚和无双他们在天盟住下了,天盟对他们没有任何保留,各种典籍完全开放,随意翻阅。
作为玄门巨擘,天盟的收藏自然是极端恐怖的,在过去的岁月里,天盟灭门无数,所有不遵守阴阳盟约的玄门都被踏平铲除,一个不留,这些玄门的收藏自然而然落入天盟囊中。
各种已经失传的绝技、经文、典籍,甚至是记载各种轶事的手札,应有尽有。
几人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就连老白这个没出息的东西都难得安静下来,没有去调戏天盟的女弟子,让我松了口气,上山的时候我还非常担心这一点,很怕下山第一件事就是听秦的控诉,然后给他擦屁股,如果不是有茳姚在,出于我的脸面考虑,他作幺蛾子一定会被茳姚镇压的话,说不得我反手镇压了他才会上山。
听秦说,老白一直在翻阅养蛊一道的经文篇章,这阵子堪称是手不释卷。
这样的老白刷新了我的认知,不过仔细想想却也正常,这厮靠着不要碧莲走上这条路,偷了人家仰阿莎的蛊王,可见对此道是有执着的,可惜是个泥腿子,我们给他配置了满身的蛊王,结果他却只能依靠给小金蚕为奴为婢换取力量,二秃子天天想药死他,他依旧不弃不离,可见心志是坚定的,奈何我们真武祠里没有蛊术的传承,他根本不可能系统的学习此道,我也曾想过从仰阿莎那里得到传承,奈何仰阿莎性子倔,对老白当年偷蛊抛弃她的事耿耿于怀,直接放出狠话,要嘛让老白滚去苗寨见她,跟她学习,要嘛就让我屠了苗寨,除此外在不可能有第三种办法,老白哪里敢去?真要去了,仰阿莎肯定会认真教,但扒他皮也是认真的,眼见我出面都不好使,苗人敬我,我自然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再去施压,能保老白一条狗命就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只能作罢。
如今让这厮逮到了机会,面对天盟那深厚的传承,他自然是要玩了命的从这里汲取营养。
茳姚他们落脚的地方是一个独院。
我踏着夜色抵达后,院中只有一间屋子还亮着灯。
那屋子里拉着窗帘,透过窗帘的缝隙,可见一张双人床上,茳姚穿着一身居家服,正靠在床头静静看书,温馨的灯光下,她神情专注,白皙的皮肤上泛着玉质的光泽,青丝散落在额头,时不时的用修长的手指将青丝捋到耳后,一双白皙的玉足彼此叠在一起,露在被子外面。
这一幕让我有些出神,忽的想起自己少年慕艾时的梦想。
我从不是个野心勃勃,或者说有大志向的人,别人少年时总幻想着自己有一天光芒万丈,红颜知己无数,而我的幻想却是无论何时归家,深夜里总有那么一盏灯火为我而留,家中有个或许并不美丽,但却一心一意只爱着我的人,我们一起在万丈红尘里平凡着,一起精打细算抠着有限的钱过日子,永远彼此忠诚着。
是的,我从来就是个没什么志向的人,若非命运不依不饶,谁愿刀口舔血,听着金戈铁马入眠?
“老祖,这或许就是我们这一脉祖传基因里的没出息吧?
当年你气吞山河,心里却只惦记着那个在家里等你的穆姜,即便在雨中狂奔也想回到她的身边。
看来我也是一样。
当年你说,归去,归去。
而今,我有了自己的归宿,也有了自己的穆姜。”
我垂头轻轻笑着自语,莫名的想到了卫襄子,那个对我影响无比深远的男人。
少年一路走来的风尘与疲倦扫去,我脚步变得轻松,温吞的走进屋子。
岁月太急,杀伐太汹,何必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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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