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江默然,他心里确实有这样的疑惑。
毕竟对方曾经是倭区锦衣卫总旗,虽然也不是什么太了不得的身份,但谢必安的骨子里的那股自傲却是众人皆知。
现在锦衣卫虽然已经灰飞烟灭,但凭借和李钧袍泽关系,谢必安也没有必要到辽东成为一名匪。
“来之前,我去蜀地见到了范哥,他现在是浑水袍哥的舵把子。”林锦江缓缓开口道:“您的想法应该跟他是一样的吧?”
“我跟那头犊子可不一样,你别看他长得丑,就觉得他说的都是实话。那孙子哪儿有那么多的侠肝义胆,无非就是因为钧哥以前在成都府当过浑水袍哥,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去试一试。还嚷嚷着说一定要混上舵把子的位置,这样才能压钧哥一头。”
谢必安哈哈大笑,将范无咎的老底拆了个一干二净。
“至于我嘛,没有他那么多花花肠子,我回辽东的理由就一个,落差。”
林锦江眉头微皱,有些不太能够理解对方的意思。
“是因为钧哥?”林锦江试探问道。
“那怎么可能,我谢必安还没有自负到那种地步。”
谢必安话音顿了顿,眼中泛起淡淡的回忆之色。
“你还记得第一次看到陈乞生和邹四九他们的时候,他们的序位是多少吗?应该也不过是六七的水平吧?但现在呢,别人已经是一条序列的源头之人,威震一方。”
“当然,我没有嫉妒他们的意思,只是觉得自己不争气罢了。”
谢必安语气自嘲:“虽然我现在也不是名序七的察士,而是晋升成了序六的闻官,可除了脑子变得更灵光的一些,对一些情报更敏感之外,依旧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还是帮不上什么大忙,反而只能躲在墨院里面当一个受人庇护的废物。所以与其顾影自怜,倒不如出来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林锦江闻言不禁会心一笑,不管如何,这对曾经叱咤倭区的黑白双煞,到底还是同一个脾气。
都不喜欢寄人篱下,也不愿意成为累赘。
但其实,林锦江还知道谢必安返回辽东的另一个隐秘。
在倭区的时候,谢必安曾经答应过一个人,承诺会带她来自己的家乡看看。
斯人虽远,但诺言不变。
而且,如今辽东还是整个帝国道序魔修出没最频繁的地区。
尽管自己很感兴趣,但林锦江实在没有胆子去深挖这一段故事,转而问道:“谢哥。哎,这个称呼我实在是喊不顺口,要不我还是叫您总旗吧,行吗?”
和面对范无咎之时的随性轻松不同,林锦江对顶头上司谢必安一直十分敬畏,甚至是有些恐惧。
毕竟动脑和动手比起来,还是动脑更令人惧怕。
“如果总旗您是因为受不了落差离开墨院,回到了辽东,那又为什么会选择成为义军?”
“义军?我可担不起这两个字。”
谢必安摇头失笑:“我做的这些不过只是小打小闹,根本就上不了台面。真要说义军,或许只有南直隶金陵城出来的血袍儒序配得上。”
‘血’和‘儒’这两个本来风马牛不相及的字眼,放在一起却组成了如今最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一股势力。
正是跟随张峰岳的书院系儒序。
在动乱爆之前,这些儒序一直被张峰岳雪藏在帝国各地的夫子庙之中,充当教书育人的先生。
如今弃笔捉刀,展露出极其凶狠的一面,四处刺杀仕途一系的门阀成员和大明军伍之中的兵序大员,而且还在暗处与鸿鹄交手,破坏对方的虚假‘起义’,宣扬无序思潮。
“看来您是赞同他们的无序主义了?”
“谈不上赞同和不赞同,毕竟要实现无序,辽东应该也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要想保命,恐怕只能往本土之外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