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处下游,我们不妨将河流分出两条河渠,加快洪汛下泄之流速,两条河渠一南一北,绕彭城而过。
北边较高的那条河渠通过汲水,流进大泽,湖泽也可作为来年春汛蓄积洪水的滞洪地;南边那条水势大,就再分出四条河道,依次导入渭水。
而淤积的泥沙,正好可在南北渠中间堆叠为一泥沙岛,只需稍加巩固,便成一个天然堤坝,拦蓄来年洪水,至此,望都河之洪汛才算彻底疏浚。”
她讲完后,人群中出现一阵讨论的骚动声,主要是曹吏和匠人们在讨论,大啬夫等士人们则不开腔,这并不是他们的专长。
等人群讨论的差不多了,大啬夫才开口,笑道:“特使大夫不愧为王庭信赖之人,于这治水方略甚为了解,叫下官大开眼界啊。”
郦壬臣谦虚的笑笑,只说:“在下不才,这都是在齐国学到的。”
经过一通商议,曹吏和匠人都纷纷同意郦壬臣给出的治水方略,大部分人觉得这法子值得一试。
新办法是有了,可问题就是,既要修河渠,又要筑堤坝,人从哪来?钱从哪来?
(【注】治水方法改编自《汉书·沟洫志》)
第067章办法
办法
两旬过去,天气热起来了,夜幕降临,王莹提着竹灯笼,与郦壬臣和大啬夫葛仓一起,沿彭城的边界走着,检查河渠修建的进度。
按照郦壬臣的规划,新的水利工事已经开工半月有余了,但城垣外才挖了两道浅浅的沟,河堤也建的太松软,地基不稳,没法将洪汛分流,因此郦壬臣建议在那儿筑起木篱,参杂石块,使之更稳固。
葛仓对她的说法相当赞同,但依然愁容满面。
“郦大夫,您知道的,我们的力役越来越少了,其中的原因嘛……”
他有些难以说出口,原因自然是黔首们的怠工。一开始几天的时候,黔首们还看在官府的面子上来一来,应付几天之后,就渐渐不来了。
在这个当口,那豪侠娄烦又闭门不出,假装什么也没看到。黔首们见此,更不愿来了。
法不责众,彭城的大夫们也拿这些百姓没办法。
王莹见他这副羞愧的样子,便用眼神示意他,那意思是:她一早已经向特使说过彭城的“情况”了。
葛仓便舒了口气,转眼巴巴去看郦壬臣。
虽然只短短相处了二十日,郦壬臣却逐渐变成了大家的主心骨,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她动动脑子,总能解决。
就譬如说,前段时间她让去寻的橇车工匠,没想到真让工曹给找到了,是一对早年从齐国搬来的母女,姓班氏的,本来是匠人,来汉国后便以务农为生了。
郦壬臣听说后,便决定不惜重金请她们出山,重操旧业,叫班氏母女与彭城官府的匠人们一起,赶做了几千架橇车,分发给百姓。这下百姓出行果然方便起来了,也能更好地照看地里的禾苗,对官府自然感谢的不行。
随后城宰大夫再趁机发布号召,三户抽一户,募集百姓们来修渠建坝,这下愿意来干活的人也就多了。哪怕是那些抹不开面子才来的黔首,也总归是干了几天活的。
郦壬臣又抓住这个群情激昂的机会,叫黔首们三下五除二先把原先的旧坝修缮好了,暂时堵住了更多洪水的侵袭,叫彭城的官吏们松了一大口气。
然后再转到修建新渠的工事上来,干了一段时间,黔首热情消散,又不出窝了。
三人就这样默默围着稀碎的新工事转了一圈,又查看了新建的围墙,一些地段的城墙是带壕沟的土围子。郦壬臣指出,这就管用了,只要一段时间泡不软,洪汛便不会糟蹋新的禾苗。
她一面说,王莹一边记下来要点。
检查完一圈,郦壬臣见他俩人都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也不好意思不表态了。
沉吟片刻,她叹了口气,道:“其实,也不能怪黔首。受灾这几月,他们没分到赈灾的粮食,更没得到毁坏庄稼的补贴,人人饥不果腹,愁容满面,更不晓得来年的田税怎么交得出来……这般境地,我们怎么指望他们来乖乖干活呢?”
反观那娄烦,这几个月来又是舍粥又是赠粟的,虽然只是小小一点恩惠,但明显更令人依赖。
大啬夫也苦叹一声,说:“使君,并非我们不愿意赈济百姓啊,只是粮仓里实在没有余粮。王庭几次说已经拨下来了,可分到我们这里便少得可怜。我们硬着头皮一再上疏去要,只能惹来相国大夫的责骂……”
郦壬臣点点头,表示理解,但她不能对此给出建议,因为说到深处,只会触及到如今高氏一手遮天,君权不敌相权的形势。
于是她岔开话,问道:“彭城还有多少粮食呢?”
王莹道:“满打满算,恐怕不到万石了,如果都发下去,根本吃不了几天!”
“不到万石……”郦壬臣清秀的眉毛皱了皱,说:“容我想想法子。”
葛仓略带失望的呼出一口气,如若这次治水不利,他这大啬夫估计也就当到头了,王莹的命运估计也差不多。
两人郁闷的回去睡了。
郦壬臣睡不着,这一想便是三天。
三日后,她默默找到葛仓与王莹,道:“在下有三计,可依次而行,与二位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