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壬臣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田姬的后背,好叫她平复心情,“现在说冤不冤枉的还有什么用呢?况且归氏被冤枉的远不止这一件事啊。”
此时郦壬臣的神情坚定而镇静,哪还有半分面对高傒时的畏缩?
“田姬,振作起来,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然后她开始细细嘱咐田姬等过几天回去之后再特别关注哪些人、哪些事,一件一件安排下去,田姬也收拾好情绪,一一记在心里。
不料惊突然插进话来,说:“哪有再等几天啊,王上明早就回宫了。”
“如此急?”郦壬臣愕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不回去处理的事。”
但具体是什么事,就不是惊一个小小郎官能知道的了。
郦壬臣想了一会儿也没有思路,便作罢了。
“你觉得王上为人如何?”郦壬臣忽然问惊。
惊答道:“小人觉得王上虽然严厉,不近人情,但处决事情还算公正。”
田姬不禁摇头失笑:“你这小女孩胆子挺大,叫你评价当今王上,你还真敢一本正经评价起来了?”
惊小脸一红,不知道该怎么答。
郦壬臣也笑笑,“无妨,不说出去就好了。”她定定的看着惊,“不过,你真的觉得王上不近人情?”
“那当然,她整天冷着一张脸,谁也不看一眼。”
郦壬臣又是一笑,“那么,你这几个月可受过什么欺负?那些打弹弓输给你的郎官们,他们可都是良家子出身,有没有挤兑你?”
“没有。”
“你一个新来的,那些老侍从有没有刁难你?”
“没有。”
说到这,郦壬臣与田姬相视一笑,继续说:“好,那么你想想,如果无人特意关照,这些事凭什么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惊张大了嘴,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她不笨,已然明白了。
“是王上……原来王上一直在照看小人。”
郦壬臣见她懂了,就不再多言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王上是心细之人,也是心热之人,从小便是。”
郦壬臣从袖中拿出一叠竹简递给惊,“将这卷名单悄悄交到王上手中,不被任何人发现,可以做到吗?”
“保证做到!”惊郑重其事的点头。
高傒绝对想不到,郦壬臣会一笔一划的将名单誊抄两份出来。
同样内容的名单,交给不同人的手上,也会有不同的用处,利益往往是把双刃剑,就看谁是执剑者了。
她对惊说:“既然你已经做了汉民,当了郎官,便要忠于君王。”
“忠于汉王?”惊从没想过她这个郎官能做得长久,更没想过有生之年要忠于第二个人。
“没错,像忠于我那样,忠于汉王。假以时日,你会知晓,忠于她比忠于任何人都划算。”
毕竟,也许大仇得报之日,便是我生命终结之时了。
她咽下了这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起身离开了茅屋,在黑夜中像一缕白烟一样飘然而去。
在郦壬臣的心里,自己本就是从地狱里侥幸爬出来的孤魂,上天叫她多活这么几年,一定是为了让她来替家族雪耻,她实在想不出,除此之外她现在的人生还有什么别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