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把人送出了府,又差人备了马车和答谢物品,一一打点妥帖。
廖怀春本已上了马车,贺知煜亦转身打算离开。廖怀春忽然掀了帘子喊住了他,又从车上下来了。
贺知煜有些奇怪,但也不敢马虎,怕有什么旁人听不得的,把廖怀春拉到了一边,才谨慎问道:“敢问廖兄,是否还有何不妥之处?但说无妨。”
廖怀春犹豫了片刻,道:“本不打算说了,也是有些没影子的事。但你我关系亲近,我还是言语几句。”
贺知煜道:“还请廖兄赐教。”
廖怀春看了看四下无人,才谨慎道:“贵夫人不知缘何故,体质寒凉,恐怕……恐怕于子嗣上……有些难。”
贺知煜惊道:“体质寒凉,那是何故?”
廖怀春道:“有些说不好。贵夫人体内这寒来得奇怪,我还从未见过。许是天生如此,又许是接触过什么极寒之物,或者误食过什么寒性的药物。这脉象奇特,倒让我一时无法说清了。”
贺知煜急切道:“可有解法?”
廖怀春摇摇头道:“凡事有因才有果,也必知因才能除果。不知这寒从何而起,所以廖某已想不出对症之法。今早,我也隐晦地问了贵夫人,夫人答自小体质寒,亦未接触或服食过什么药物。我怕说了,她反而忧虑多思,也未提及发问缘由,只道是例行询问罢了。”
贺知煜有些紧张,立刻道:“万不可告知于她。”
廖怀春道:“怀春知道轻重,这事情说出来本已是逾矩。贵夫人只是于子嗣上有些难,不过这凡事要看机缘,也未必是一定没有的,或许过上一段也能恢复。只是你我相交多年,我知道知煜家中亦一直没有妾室,还是未雨绸缪,早做打算吧。若是未来,贵夫人也有了,那便是两厢欢喜,最好不过了。”
贺知煜愁绪翻飞,几乎没听见廖怀春后面说了些什么,自顾自地说道:“夫人贤惠,若是得知此事,必要为我纳妾。届时,我亦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廖怀春听他此言心中惊讶,方觉自己刚刚已经失言。
贺知煜却没有察觉,恳切道:“还请廖兄勿要再对第三人言,若被父亲和母亲知道,只怕夫人的处境会更加艰难。夫人尚且年幼,我却总是如昨日一般不得周全,便别让她再平添烦恼了。”
廖怀春心道都是成亲几年的妇人了,怎么还说什么年幼。
只怕是心中先有怜爱,才方觉伊人楚楚。
他一直听说贺知煜的夫人贤惠大度,是个出了名的贤妻。还道是个笼络不住丈夫的心,便只能靠温和大度撑着脸面搏一份尊重的女子。
而今听他无意中的短短几句话,才知原来在贺知煜心里是如此重要,还好之前一起喝酒的时候没有听礼部王家老四的撺掇,劝贺知煜收了王家一个庶女做贵妾,难怪提了几次之后,贺知煜便避着同王家老四来往了。
廖怀春庆幸自己刚才的话没被贺知煜听到,道:“应该的。知煜也不必过于忧心,世间自有缘法,待时机到了也许就有了也说不定。我亦留心着看有没有什么对应的书籍记载或者相似脉案,若遇到随时告知。”
贺知煜拱手相拜:“如此就多谢廖兄了。”
贺知煜待廖怀春乘车走了,依然站在门口没动,还想着这档子愁事。
正巧老二贺知齐和老四贺知霖出门办事,瞧见他站在侯府门口正当中。
贺知齐笑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知煜,想什么呢。”
贺知煜回过了神,看见是贺知齐,冷冷道:“无事。”
贺知齐却似没察觉到他的冷淡,笑着道:“正说要去找你呢。昨日那事,燕儿做得欠妥当了,为兄替她向你赔个不是。”说着弯腰一揖,看似十分诚恳。
贺知煜却不接受,冷笑了一声,道:“兄长大可不必。”
贺知齐见他表情不善,却也不敢说什么,温言道:“昨日的事情办得确实欠妥。只是都是自家兄弟,知煜别生哥哥的气了罢。你不是喜欢我屋里那幅宋子灵的《千川图》吗?今日为兄送你当做赔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