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四十年十一月十二日,萧承言生辰。
“晚间都各自安寝吧。本王今夜宿在懿德院。”萧承言放下手中杯盏。说完似有预料,兀自起身离席。此刻已入夜,但府内四处皆张灯结彩恍若白日。同是府内,懿德院如素。
果然,随着这句,宴席忽的静了。方才还推杯换盏、嬉笑言谈的众人便都停楞原处。
韩妃说:“唉。本想借此献献殷勤。王爷都小半年不来我院了。这又没法子交代了。”
高月盈即刻便被拱火。今日瑞王生辰,竟独宿空房。已等两年的位置。怎能被死人霸着?
第二日瑞王刚进宫门,便得府中消息:高妃带人围了懿德院,抓了四位侍女。
驾马骤回。
西知虽在府,却是后得消息,直至瑞王已回,才知。
一进院门,便见墨贞在院焚衣,正是之前从常衡手中抢回的那件中蓝色绣回字纹制衣。急跑过去一脚踢翻铜盆。伸手便拿,扑灭火势,下摆却已有焦黑痕迹,缺失一片。
高月盈见瑞王突回,眼神稍显闪烁。急下台阶,朝着瑞王这小跑过来,想要解释:“王爷。妾身是觉得这懿德院东西都旧了,而且。。。。。。”
“你们都是死人呀!把这犯上之人即刻绞杀!”萧承言充耳未闻,却给焚衣的墨贞先行下了处置。
如此阵势,正房内方才气势汹汹之人此刻皆出来告罪。高月盈急于求情。两个家丁却已快步进来拖走墨贞。高月盈想自过来拦挡。西知却稍一抬手便阻开。最后只余墨贞一声声喊,“娘娘!娘娘救命!”确是声音越行越远。高月盈只得再求瑞王。
萧承言目光越过匍匐叩首之人,只见房间深处博古架上已空,那些古董花瓶、玉制摆件统统散落在地。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高氏脸上。
高月盈嘴角破裂,半边脸掌印明晰,人也扑到地上,却是不服气般抬起头目光如炬。“爷,她都死了!您怎么还记着?要记多久呀?是不是我们在这都看不到呀?是不是我们都死了,才看得到呀?”
西知眼见瑞王动怒,挪到身侧悄声说:“爷,物件是死的,小的找人修复。千万别再抱憾一次了。。。。。。”
萧承言才闭目缓和,几声粗重的喘息声渐落。低眸瞧着高月盈脸颊肿起,嘴角似流血迹时语气已缓和几许。“传薛医女去你院子看看伤吧。”说完朝着正房而去,迈过仍旧匍匐告罪的人群,进了正房之门,反手带门顺手挂上门栓。
西知见此情景,已领会瑞王意思。即刻同那些告罪的丫鬟仆妇说:“还想活命就都滚出去!”
墨香还算机灵,急忙强拉高月盈离院。其余仆妇见此,也急忙退出懿德院。
西知眼见大戏匆匆落幕,不禁大松口气,反而走到远处蜷缩的四个婢女处。
她们身上棉袄白棉漏出,脸上也有抓痕。“听说王爷回来了便奋勇抵抗了?那之前为何不呼救?”
“大人您说什么?我们只是不想白白送命。王爷回来了自是。。。。。。”
“得了。这话留着回王爷吧。你们四个。。。。。。从前我真是小瞧了你们。我会调人过来守住此院,听你们调遣。”西知一一扫过她们的眼睛,“王爷若传你们进去,都别多话。高妃毕竟是高妃,不是谁能动的,可别多话断送了自己。”
其中只一个侍女忙不迭的点头。
西知进屋送了树胶,想一同收拾却被萧承言赶了出去。迎面便见薛医女迈上台阶。“无事便回吧。自行处置便行。”
“高妃娘娘伤的重。”
西知皱眉未等阻拦,薛医女便自行进去。也不顾瑞王应否,跪在地上便禀报着。说的极其缓慢,两、三字一顿。颇有边说边思量措辞的感觉。
萧承言正坐于书桌边,用小木条刮着多余的树胶,黏在空白宣纸上以粘好被撕碎的古籍。虽是伤心,仍看出端倪。碍于手下忙碌,无心思量。便说:“除了这事,还有什么要说?直说就行。不必拐弯抹角。”
薛医女就在等此话,即刻禀报道:“禧仪院中,有大量茴香。”
萧承言不解追问:“茴香入菜。那又如何?”
薛医女解答:“可若是寻常入菜佐药,断断用不上那么多呀。原本此物常用作和胃理气。可有孕者长久闻之已是不妥,用药更需谨慎。断不可那般大量服用。如此浓缩而成,必是一早便为下胎。加之数月前王妃娘娘小产,便是被人下了大剂量浓缩而成的茴香汁。民女这次不敢不报。”
萧承言微微抬起头,瞧着下头跪着的薛医女。
“你方才,说,谁?谁之前小产了?”
薛医女答得极其缓慢,生怕萧承言未听清。“王妃娘娘。”
萧承言牙关扭动,右手即刻松开木条在膏碗中。转而握拳缓缓收到乌木的桌下。语气转而平缓,问:“何时的事?为何我不知?”
“上次。。。。。。高妃娘娘带人围住懿德院。说有外男之后。王妃以性命威胁,定不能告于第三人知,连侍候娘娘的近身侍婢都全不知情。如今娘娘已故,虽是没有威胁,但大抵也是小小性命一条,天可怜见。”萧承言突兀的笑声,叫薛医女紧张不已,跪在地上没有再言语。
萧承言站起身,走到那博古架边。
瞧着原本满是物件如今空着大半。如今破碎了。。。。。。纵使刚才修复了几个重又摆上,可到底不同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