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萧清瑜命人从库房将她的琴取了出来。
长琴已落满灰尘,依稀还瞧得出来是仿了“九霄环佩”的样式,用的是上贡的凤栖梧桐木。
她并非生来就不喜琴棋书画,只是幼时母亲严厉,叫她生了逆反之心。待母亲离京,便三五日称病告假,最后索性撒泼打滚,再也不肯学了。
反正她怎么学,也比不上姐姐天资聪颖有悟性,得不到母亲一句夸赞。可她会骑马,七岁时就能射中兔子,这些母亲全然不知。
前世她怨母亲偏疼姐姐。
到最后萧家获罪之时,母亲本可以与父亲和离保全自己,她却执意不肯。母亲本是皇室宗亲,李家的郡主,大可再回到齐王府去,却要跟着获罪的丈夫流放千里。
那时萧清瑜才知道,自己这倔强顽固的性子像了谁。
母女之间本没有隔夜仇,可她们就像两块石头碰在一起,谁也不肯服软。
萧清瑜轻轻拂去琴上的积灰,吩咐红绫,“把琴送到婶婶那里去,请她换上新弦。”
红绫面露难色,委婉劝道:“姑娘,明日就是游春宴了,你现在才开始练琴是不是晚了点?”
临时抱佛脚,也没有这么个抱法吧,她记得姑娘有三四年没碰过琴了。
“游春宴是赶不上了,离母亲回京不是还有一段时间吗?”萧清瑜轻抚过梧桐琴身,想来母亲为她选这把琴时,也是盼着她如凤凰神鸟一般,有木可栖,有枝可依。
这一世,就换她来迁就母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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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月初春,桃红柳绿,莺飞燕舞。
京郊的青鸾宫早洒扫一新,等待着意气风发的少年男女。
萧清瑜梳着利落的发髻,只点缀些许首饰,依旧穿红裙。她有许多年未去参加游春宴了,那本是为未婚男女准备的,似乎一成婚,便不该浪费大好韶光去赏春踏青。
只有十几岁的人,有大把春光静待挥霍,有一颗意气之心去争抢头名。
马车停在青鸾宫外,宋成曦已在等着她了。萧清瑜理好裙装,挤出一个笑容,“妹妹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宋成曦一身霁青宫装,娴静淡雅,热情地迎上去挽住萧清瑜,“姐姐可算来了,我和哥哥都等你许久了。”
萧清瑜这才注意到她身后还有一人,满眼热切望向自己,正是她前世的丈夫,宋成阳。
“瑜妹妹。”宋成阳上前见礼,眼中倒映着明丽的少女,她今日虽打扮简单,却也难掩姿色。
他本该和世家公子们一块进园子的,只为了看萧清瑜一眼,苦等到现在。
萧清瑜只简单回了礼,便拉着宋成曦走了,似乎全然没有看见宋成阳眼中的失落。
活该!宋成曦不知怎地心中竟有些暗喜,哥哥这样讨好萧清瑜,人家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可自己略使使手腕,萧清瑜就扑上来了。平日里父亲和母亲总偏疼他多些,在萧清瑜这里,他总算讨不着好了。
两人进了园子,池畔杨柳青青,春风拂面,丝竹声声,早有许多公子小姐在各处说笑玩乐。
萧清瑜只望向那最高处辉煌的大殿,不知谢皇后今日可来了。
“清瑜姐姐,你瞧什么呢,看那边的花开得多好啊,我们去看看吧。”宋成曦欢欢喜喜拉着她去赏花,倒显出几分小女儿姿态。
她终究只有十三岁,远不及前世那般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