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进门,发现冉青庄已经在家,正在客厅健身。
他并不关心是谁进来了,也没抬头,始终心无旁骛地做着俯卧撑。身上的黑色背心已经湿透,汗水不断地从他毛孔中渗出,随着肌肉纹理缓慢行走,跨过山丘低谷,最终因地心引力砸向地板。
“啪”,好像都能听到声儿。
怕打扰到他,我放轻动作,蹑手蹑脚背着琴进到卧室,将大提琴放好后,又以同样小心的姿态开门出来,去到浴室。
这套房只有一个浴室,所以我和冉青庄是共用的。他的洗漱用品放左边,我的就放右边。
揉搓着肥皂,仔细洗完手,忽然瞥见洗手台左边摆放着一枚戒指。是昨天才看到过的,冉青庄用皮绳穿着戴在身上的银戒指。
我知道我不该碰,但鬼使神差地,当我回过神时,那枚戒指已经在我手里了。
银色的戒身微微泛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表面有一圈复杂的花纹,内圈……
我缓缓转到内圈,两个嵌刻进戒身的字母映入眼帘——L。S。
林笙。
照理说,他该受到与冉青庄一样的待遇,甚至……对他我应该比冉青庄更愧疚才对,毕竟我那样下作是为了抢夺了他的名额。
但我没有办法……
怔忪地抬手按在心口。
没办法什么?脑海里像是有一团恼人的雾,牢牢遮住正确答案,怎么驱赶都不散。
“你在做什么?”
背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叫我吓了一大跳,手一抖,戒指落进洗手台,骨碌碌滑向下水口。
洗手盆是最原始的那种用橡皮塞的款式,平时不蓄水时,便将塞子放到一边,要蓄水了再塞上,也没有防漏网。戒指要是掉下去了,就再难找回。
我徒劳地伸手去捞,反应却还是慢了一步,戒指落进下水口,转眼没了踪影。
我傻在那里,心里正乱作一团,冉青庄扯着我的后领把我粗暴地掀到一边,急切地将手指探进下水口,似乎是想确认戒指有没有卡在水管里。
但他注定失望,戒指早就顺着水管掉下去,除非砸开洗手盆,破开管道,不然绝无可能找到。
他掏了一阵,也认清现实,双手颓然地撑在洗手台两侧,垂着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我这就去联系维修工,让他把管道砸开。所有的损坏我来赔偿,你先不要急。”
我慌忙去掏口袋里的手机,陈桥给过我大楼维修工的联系方式,我记着的,马上打给对方,很快就能把戒指取出来了……
“季柠,你到底要做什么?”在我翻找电话号码的时候,冉青庄忽然叹了一口气,用着堪称平静的语气问道。
我握住手机,一下愣住,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又有点害怕,总觉得他现在这个状态很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恐怕随时随地下一秒就会爆发,把我撕成碎片。
“对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诚恳地向他认错,指尖犹犹豫豫,颤抖着想要碰触他的胳膊。
然而还没碰上,暴风雨就来了。
手机甩出去老远,冉青庄反扣住我的胳膊,五指抓住我的头发,用着不容反抗的力道将我揿在了洗手台上。
“你他妈到底要做什么?”冉青庄又问了一遍,语气截然不同,显是已经怒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