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在梦里,本不应该有任何知觉,可看到这样的他,还是感受到了巨大的“疼痛”。
曾经的他就像太阳一样闪耀,是让我仰望的存在,我以为他不会被任何事物打败,我以为他永远强大不可摧折。但其实不是,他也是肉体凡胎,他也会痛苦失意,他只是习惯性地将自己的苦痛疲惫全都隐藏起来,不让外人察觉。
而他最大的宣泄,也不过是对着一座冰冷的墓碑,颤声说一句“我想你了”。
裹着灰色大衣的小个子人影无声无息出现在冉青庄身后,头上戴着顶鸭舌帽,领子竖起,将大半容貌都隐藏在阴影里。
我第一反应便是觉得对方可疑,想要提醒冉青庄。可没有用,我无法主宰这个梦,无论发出多大的声音,全部传递不到冉青庄那边。
小个子男人将手从大衣口袋里抽出,掌心赫然握着一把消音手枪。枪口对准了冉青庄的脑袋,他打开保险,但没有立刻扣下扳机。
冉青庄听到响动,如同上了油的老旧机芯,迟缓地直起身,转头看向对方。
“你是谁派来的?”他的眼尾微微泛着红,表情没有任何惊讶意外的成分,甚至可以说是……麻木。
肌肉完全松弛着,并不是想要反击的模样。毫无求生欲……怎么也没想到,我会看到这样的冉青庄。
“区可岚。”对方嘶哑地吐出区可岚的名字后,干脆利落地开枪。
子弹高速旋转着射出,我甚至能闻到了的硝烟味。
一声闷响过后,冉青庄额头正中出现一枚狰狞的血洞,鲜血泊泊而出,他骤然倒下。
白色大理石上溅染上猩红血液,我在梦里哀嚎着,努力地想要拥抱他,却连他的一根发丝也没牵动。
摔下床从梦里惊醒时,我的思绪仍停留在梦境中冉青庄身死的那一幕。整个人被山呼海啸般的悲恸席卷,手指紧紧攥着薄被,眼泪无法控制地一滴滴落下。
“季柠?”可能是听到我摔下床的动静,冉青庄推开门急急走了进来,发现我连人带被子趴在地上,赶忙蹲下查看我的情况。
“哪里摔痛了?手吗?”他抹去我脸上的泪痕,眉心紧蹙着,从指尖开始一点点捏起,检查我的骨头。
他若不来我还能忍,见到他真人我哪里还能忍得了?
我含糊地摇头,带着回到现实的庆幸与无处发泄的苦闷,扑上去牢牢抱住了他。
“我梦到你……”我有些忌讳,没有说的很详细,“梦到不太好的事。”
他抚着我的后脑,笑了:“你哭成这样,是我死了吗?”
眼前再次闪过他中枪倒地的画面,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开始大颗大颗掉落。
我有点生气,我简直心疼到快要死了,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不许胡说!”我哽咽着,攥着他背上的衣服,斩钉截铁道,“你一定会长命百岁,活得比谁都要长久!”
“活得比谁都长久……那多寂寞?”
我推开他,不满地拿眼神控诉他。
他很快败下阵来,替我抹去眼角的泪,无奈地改口:“知道了,我一定长命百岁,活得比谁都要长久。”
我满意了,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后,便觉得因为一个没头没脑的噩梦哭得那么伤心,实在是非常丢脸的一件事。
抱着被子放回**,我假意整理床铺,背对着冉青庄,不好意思看他。
“傅检察官他们走了吗?”我问。
“早就走了。”
“哦……”
整整齐齐将被子叠成四方形的,跟豆腐块似的,冉青庄立在原地,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季柠,林笙为什么说你是白天鹅?”
我一哆嗦,豆腐块便塌下一角。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该来的还是来了,不过还好,他好像没有听全,只听到关于《天鹅湖》的那段……
我支支吾吾:“哦,就是……当年,其实……”搜肠刮肚地想词,最后决定吐一点,但不全吐,“我替兆丰补课,其实是为了追查虐杀小黑的凶手……”
我转过身,在床边坐下,将当年的事来龙去脉一一与他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