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明娘娘说:“他正因藏于此阵,除非他主动示人,否则寻常人等要找他,非破他地支斗拱阵不可。当年他说,一百多年后大劫来临之际,他会在地支斗拱阵内应劫,我若不能破他的斗拱阵,如何助他?”
玉灵子道:“睛明娘娘难道有离开鲸海的打算?我只知鲸海实乃冥界入口,万灵身死,元神无所寄托自会魂飞魄散,归于罡、煞二炁。然万中或有一二,因怨念不灭元神久聚不散,变化小鬼。少数为鬼魔所驯,多数则沉入鲸海,为鲸海煞炁所镇。久而久之,鲸海煞炁便异于寻常,凡鲸海滋养的妖灵邪魔离开鲸海,修行多少会有折损。你既在鲸海偶得玄脉,一旦离开鲸海,魔功修为少说也会折损两成。况且,九天玄女嘱你镇守东夷幻堡,若非魔界有覆灭之险,不得擅自离开。你违背诺言,竟不担心天谴?”
睛明娘娘道:“天谴?我现在这般模样,在深海之下独身一人管着这等妖精鬼怪,跟受天谴之苦又有什么分别?总之我怎么打算是我的事,你们要得到玉蛊玄珠,便需对出这对子。要不然,你们派出一人供我采补,我也可以把玄珠交给你们。指望我大发慈悲,格外施恩,那便打错了算盘。”
“好。”赤眉仙姑上前一步,道,“前辈与我虽不同道,却也光明磊落,难怪九天玄女会将制衡仙、魔二道的重任委托于你。你这上联既有这番来历,要对出下联自然不易。何况这还是拆字联,贵在一个妙字,更是难上加难了。不过我希望睛明娘娘你说到做到,我们只要对出此联,你便授我们玉蛊玄珠,不得再多阻挠。”
赤眉药仙说话的当口,许燕飞低声问柳浊清:“浊清,何为拆字联?”
柳浊清凑到许燕飞耳边道:“睛明娘娘这上联末尾,日出叠山曜一句,出字拆开,正巧是上下两个山叠合而成,所以下联要对上来,也需拆字,故称拆字联。”
“原来如此。”许燕飞摇头叹道,“单是意合,此等联句我看也难得很,还要此等讲究,如何竟这般凑巧?”
柳浊清道:“我幼时也算饱读诗书,不过方才我试对,却卡了半截。便是前半截也颇为牵强,字对意不对。”
常朝云听柳浊清对出一半,问:“不知你前半截如何对的?”
柳浊清道:“九万里登天,经雨电风雷,哪怕生死无常。”
常朝云暗忖此句,道一声:“此对算得工整。”
不言师太道:“工整倒还工整,可惜字外句意似乎不太贴切。东夷幻堡虽是八千年前九天玄女所筑,到底不是正道所在。九万里登天,谁来登天?若在仙门,此句倒堪称上乘。”
柳浊清面露难色,说:“又要尽力工整,又要句意贴当,单对这上半截已经难得。晚辈才疏学浅,这对子,我怕是对不上来了。”
睛明娘娘道:“若非如此艰难,又何须有缘人来解?天意茫茫,一切劫运自有其理。他有幸得散仙之位,命中有劫,我便不信他没有应劫的大运。你们要拿我的玉蛊玄珠救人,自然迫在眉睫。我还不着急,等一日也是等,等一月也是等。我等得,就看你们要救的人等不等得了。”
除却许燕飞和玉灵子,常朝云、不言师太和柳浊清又各自有了些许思路,可惜走到半途,都被末尾那拆字句堵了去路。赤眉药仙从头到尾闭目冥思,过了半个时辰,突然睁开双眼,面露笑意,对睛明娘娘说:“我已经对出来了。”
众人都望向赤眉药仙,只见她左手行三清指诀,右手掐剑指凌空书字。那楼宇左侧楹柱的桃木板上即刻现出文字,写着:四万载修身,怀义善仁慈,笑看日月恒辉;莫道草木无情,虽地远天遥,泪重千里流。
柳浊清将这下联默念两遍,道:“莫道草木无情。睛明娘娘是海中草,那位桃仙是岛上木,实在贴切。”
常朝云道:“泪重千里流。千里为重,当真是妙。”
不言师太道:“怀义善仁慈,笑看日月恒辉。睛明娘娘,你受得起这两句,便该高抬贵手,莫再为难我们了。我们信你是得九天玄女之命,镇守东夷幻堡,才尊你一声前辈。现下你得偿所愿,授我们玄珠救人,只当做个顺水人情吧。”
赤眉药仙对睛明娘娘说:“前辈,你看我这下联,对得如何?”
睛明娘娘念过一遍,道:“果然是妙对。”随即化归一团水柱,绕楼宇飞旋而上,对众人说:“你们放心,我活了四万余年,自不会欺负你们这些小辈。”话音刚落,那水柱飞到众人头顶十余丈的高空,陡然落下,一面坠落一面内缩,终于在众人头顶一丈高处凝作一枚黑珠。那黑珠由霞光伴彩,缓缓飘落,赤眉药仙行白鹤指诀,将其收入掌中,对睛明娘娘说:“多谢前辈成全。只是我们一行途中有人中了幻堡内邪魔的毒性,不知前辈可有灵丹解毒,也省得……”
睛明娘娘打断话头,说:“我这堡内的毒物,一旦离开鲸海毒性便锐减了。只要那丫头不死在鲸海,我相信你们自有法子医她。你们又不是我请来的贵客,自寻的苦头你们且自个享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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