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司马懿当真下了这一步棋,临晋城毗邻渭南渭北两座大营,城中又广存粮草,岂能不为司马懿所觊觎?!邓艾将那份急报丢在了案几上,站起身,从身后的武器架上取下了佩剑。若城中这两户大族中搜不出什么,也就罢了,至于过后要怎样赔罪,他也不在意。但如果搜出了内外勾结的证据,他邓艾是不介意先斩后奏的。军情传进渭南大营时是深夜,你被拉起来时,青行灯还有些摸不到头脑。“你们不是前些天刚给对面的主帅送去一条裙子吗?你不是说那条裙子还挺贵的?”它问,“他不开心吗?为什么要打过来?”“……………………”你不知道司马懿是不是女装大佬,但显见他是不会开心的。帐中匆匆忙忙赶来许多武将,大家皆是努力将铠甲穿得整齐再整齐些的模样,只有帅案后的诸葛丞相丝毫不见慌乱。当然,他熬夜熬习惯了,谁也比不过他。经龙门渡河的魏军与蒲坂渡河的魏军合为一处,与马超的兵马绞杀成一团。驻守临晋的邓艾并未第一时间出兵,而是戒严城内,从温氏的府邸中搜出了与司马懿暗通曲款的证据。按照信上所说,冯翊郡世家人人皆愿“拨乱世,反诸正”,只盼王师一到,便立时里应外合,揭竿而起。邓艾没等诸葛丞相下令处分,而是擅自行事,将临晋城内与温氏沾亲带故的数百人一个个砍头,杀得临晋城内血流成河,而后方才出兵救援马超。从他下令搜查,再到找出证据,最后夷了温氏全族,前后不过半天时间,手段之高效,心思之冷酷,令人不寒而栗。你看了一眼丞相,那清秀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显见是很不高兴的。“如此行事,太过狠毒。”丞相最后如此斥责道,“现下军情紧急,待此间事了,再做处置。”武将们无不称是。……不知道为什么,你总觉得邓艾这么做其实并没有真的惹丞相生气。丞相虽然是个理想主义者,但他不是圣母,尽管他经常表现得十分圣母。你甚至觉得邓艾的想法和你一样,所以他才会先斩后奏的扮了恶人,用最标准的赤族作为惩罚,震慑关中其余郡县世家。只有这样,才能够在短时间内让这些世家们明白:跟诸葛亮玩欲拒还迎的情趣游戏没关系,但大事上不要犯蠢;跟着司马懿玩拨乱反正墙头草的游戏也可以,但前提得有两个脑袋。在你出神的想着这些事时,丞相已经开始下令点兵北援马超了。先锋魏延,左右军关兴张苞,再命邓芝领一万兵马去守临晋,以防司马懿疑兵深入,惊扰长安。你忽然回过神,“丞相,末将呢?”杨仪侧过头,语气里带了一分轻飘飘的恶意,“刘将军,潼关亦须兵将去防啊。”“丞相,潼关易守难攻,魏军纵出战亦难列阵,因而营中只须派一庸将前往看守即可!宗硕曾力克江东陆逊,现正是披荆执锐,建功立业之时,怎能将他派去防潼关呢?!”赵统一抱拳,“末将愿往!”丞相摇了摇鹅毛扇,看了你一眼。你眨眨眼,一边等着分配任务,一边在心里继续想着司马懿这一次的举动。正如同历史线上诸葛亮第一次北伐是最容易成功的,南安、天水、安定三郡望风而降,与其说是被蜀军所震慑,其中恐怕也有外交努力的一点缘由。司马懿这次所为也一样,他已经守在潼关足有一年,不管为何选了这个时机决战,他都一定会竭尽所能,将手上所有的王牌一次打出,不留后手。“宗硕留下,”你听到丞相淡淡地说道,“其余人散帐。”杨仪似乎已经习惯了,瞥了你一眼后才转身离开。赵统倒是还很想说服丞相,但丞相摇了摇鹅毛扇,又点了点头,于是赵统也被丞相这个十分安宁的态度所说服,看了你一眼后便转身离开。你看看丞相,他冲你招招手。这次与平时不同。你经常跑来中军帐请教丞相兵法,绝大部分时间里,丞相都挺威仪悉备的,不仅是他的举止,言行,还有目光,都一派端肃,极少行越礼之事。……哪怕诸将和文官们突然跑进来,基本上也不会有啥问题。但此时你还是坐在他身边,他却没有开口对你讲什么,而是就这样的看着你。他看你的目光,是你从未见过的。甚至在你的遥远记忆里,他刚刚与你表白心迹时,又或是自汉中回返成都,与你小聚时,你都未曾见过这样的目光。很温柔,又十分忧虑。……看得你有点懵,你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