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一沉,不欲与之多言,“将军还是请速离去吧!”刘赐眨了眨眼,“先生要赶我走?”他不愿多费口舌,起身便欲离席逐客。然而卧龙先生精通经学典籍、天文数算、工巧机变,独独不擅与武人相搏,他刚要起身时,刘赐却比他快了一步,双臂一伸便将他推倒在了竹席上!仰躺在竹席上的诸葛亮仿佛一瞬间,周身血液也冻住了!“你怎敢……”他听到自己的牙齿因愤怒而发出的格格响声,“你怎敢如此辱我!”那人好整以暇的俯视着他,听了他这话也半分不曾恼怒,只是转动着眼珠想了一想,“这个么?可能是因为……”他身上带了龙脑名贵而又冰冷的气息,与轻飘飘的话语声,一同传进了诸葛亮的脑海中。“可能是因为……这世上就没什么我不敢做的事吧?”这话狂妄至极,但他说出来时,却带了三分自信,三分漫不经心,以及十分孩童般的任性天真。即使是如此羞辱人的场景下,那张秀丽无暇的面容映入他眼中时,仍令他无法激起怒火,拼死抗争。与此相反,那面容离得近了,却令他心底隐隐觉得熟悉。他何时见过这人?又为何这般不堪,心下却仍似不愿怨恨他呢?见他定定的盯着自己看,刘赐嘴角一翘,似是很开心,“先生这是从了我了?”被压在竹席上的先生眼中闪过一丝迟疑,“……阿迟?”刘赐的笑容滞住了,“你怎知我……”他手一收,便要起身,可是躺在竹席上的诸葛亮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放手!”面如冠玉的卧龙先生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将军不是想要对亮‘人尽其用’么?”刚刚还蛮横无礼的脸上,现下满是羞恼愤恨,只是无论她如何想挣脱,都徒费力气。因为他已经记起来,刘璋这位“幼子”是怎么回事了。……这是他的妻子,益州刘璋之女刘迟,平素喜好男装出行,甚至还于军中有过一番作为。唯一令他意外的是……他竟然做了这样奇怪的梦。而在他的梦境里,他总归是能掌控一切的。不过,虽然阿迟的确做过些大逆无道的事,但也不至于……不至于让他做这样的梦吧。“你若再不放手!”她咬牙切齿,“待我平定雍凉,挥师南下后,定要将你,还有刘备刘表……”“阿迟,莫闹。”他和颜悦色的打断她,“你是建安六年时出生的。”她一愣,“什么意思?”诸葛亮看着自己未来这位妻子睁大眼睛望着他的模样,不禁笑了,“你现在才七岁啊。”随着他的话语出口,眼前的年轻士人身形也迅速跟着变幻,待到话音落下时,一个冰雪般精灵可爱的小女孩惊恐的瞪着他,半晌之后,大喊了起来!“妖道!诸葛亮你这妖道!你使了什么妖法!!!”……………………那张脸肖似阿迟,却可怜可爱得让他差点心跳也停了一拍,还是被她嚷过之后,他才回过神来。书童听了叫嚷声,吓得掀帘便跑了进来,“先生——!”“……无事。”大汉丞相从竹席上爬起来,伸手想摸摸小姑娘脑袋,但却被毫不客气“啪!”的一下把他的手打开了。“那边架子上有盒糖,”诸葛亮看了看小姑娘,又看了看书童,而后指了指墙角的架子,“拿点糖来。”“我不吃糖!”七岁的小阿迟泫然欲泣,“你快把我变回来!”这个,他捻捻胡须,刚准备说点什么话来安抚她时,她冲了上来,愤怒地,用力地踩了他一脚!他醒了。枕侧人全然没注意到自己刚刚踹了夫君一脚,仍然睡得十分香甜。残月西下,天色渐明,窗外传来仆役拎着炭火,悄悄走过的声音。冬日清晨时,屋中炭火将熄,总有些寒凉。……但她大概是不冷的。丞相坐起来,面色平静的盯着夫人看。除却无须盖被的夏夜,否则与阿迟共寝是断然盖不上鸳衾的。因为她总会在入眠后迅速把被子扯到自己身上,滚做一团。……譬如现在。想起梦中事,他伸出手去,想要拉扯她起床。“阿迟?”她似乎含含糊糊应了一声。丞相眨眨眼,“已近卯时,快些起来吧。”他伸出手去,扯住她的被子,刚一用力,便感到一股大力从被子上传来。阿迟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努力滚到了床榻内侧去。透过被子,含含糊糊的声音传了出来。“你快去办公,快去,我跟被子长在一起了,莫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