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雨,宝州医院坐落半山,脚程起码两个半小时,陆辞点头,没推脱。路上唐意远打了个电话,询问他去哪儿了,哭着闹着发完神经,又说要来接他一起吃宵夜。陆辞查定位报了个地址,让男人把车停在路边,向北走了几百米,找了个公交站台等人。二十万的银行卡静静待在外套兜里。姜照眠认得他,可惜陆辞完全忘了,那个oga像一只猫,一身细皮嫩肉,矜贵又费事的宠物。他没头没脑地说谢谢他救了他,陆辞觉得好笑,救他的分明是钱,和他有什么关系。雨下得太密,唐意远没办法开他那条宝贝摩托,迫不得已挤了地铁,中途换了一路公交。他前几天打工赚了两千块钱,转脸就在善咸街洗剪吹贡献gdp,先漂后染,还烫了个小卷,一头鲜亮的虾子红,李富贵(现名tony)技术有限,搞出来的颜色不纯,远远跑过来像脑袋上顶了个火烈鸟的窝。主要还是唐意远长得不行,青春期一顿三大碗,光增重不抽条,肤色也没遗传唐志勇的优良基因,宅在家打一个暑假的游戏,走出门依旧黑得吓人,毫无他爹当年奶油小生的风采。陆辞跟他两个极端,大概是集思广益生出来的。他不太像唐志勇,由此可以佐证陆新瑶年轻时候确实是个远近闻名的小美人,不然唐志勇也不会费尽心机把小姑娘骗回家,他怎么不骗别人光骗她呢,倒霉呗。“陆辞!”唐意远嗓子大,喜欢利用优势吼人,空旷寂寥的公路被他这一声贯穿,两侧行道树绿油的叶子掉下不少,一张张飘在路旁的水洼上。陆辞皱了皱眉,他嫌吵。唐意远浑然不觉,抱怨道:“你没事来宝州做什么,可累死我了。”沈浩发消息问他晚上通不通宵,陆辞发了个嗯,拨冗回一句弟弟:“搬砖。”“你别骗我,宝州就一家医院,鸟不拉屎的富人地有什么砖可以搬。”唐意远瞄了眼他的手机屏幕,“晚上又去川台?”川台是那家小网吧的名字,陆辞原先不爱去,后来家里待不了,没事干就跟一群狐朋狗友混那。等的公交露了个头,苍蝇眼似的大灯刺目,陆辞站起来,懒洋洋嗯了声。唐意远不待见沈浩他们,原因很微妙。那伙人和他哥关系好,但跟他没什么交集,不仅不爱带他玩,还搞得陆辞整天不见人影,回家次数急速下降,跟唐志勇有的一拼。不过他一时半会总结不出来,心里老大不乐意,鼻子里酸酸地哼了哼,接着问:“那夜宵还吃吗?”“吃。”陆辞侧过脸,乜斜着眼觑他,“你就算了吧,胖成什么样了。”这话拉近关系,唐意远一下高兴起来,没表现在脸上,依旧梗着脖子,“我就爱吃,你管我。”“我不管你。”陆辞摸出两个硬币扔进投币箱,见他迟迟不动,“你没带零的?”唐意远撒了谎,“出来太急,刚刚那趟用了。”陆辞身上也没多余散钱,拿手机npc刷掉他那份,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唐意远一屁股占了他旁边的位置,没话找话,“嗳,你信息素啥味儿啊?”他是个beta,天生对这些不敏感,撑死了也感觉不到ao的味道。陆辞带了只耳机,“你没事问这个,有病?”“问问啊。”唐意远想到什么,突然压低嗓子,“我们班有挺多姑娘喜欢你的。”陆辞套上另一只耳机,没搭理他。-夜宵点十几斤麻辣小龙虾,唐意远貌似发了笔横财,非要请客,顺道买了半箱冰啤酒。结果他哥没醉,他先昏了头,拉着陆辞的手呜呜咽咽,一个劲追忆两个人相依为命的往昔,哭诉今日的若即若离,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沈浩特地来找他,一看这幕,嗤笑了声,“搞什么,生离死别?”陆辞在吃东西,跟个没事人一样,左手被唐意远抓着不放,就用右手夹筷子,慢悠悠地说:“不知道,可能情场失意。你来点?”“成。”沈浩没跟他客气。等两个人解决完那几斤虾和三道菜,唐意远已经彻底不省人事,陆辞懒得费力气把他弄回家,干脆托付给相熟的大排档老板。返身往学校后巷走。开机子的时候沈浩忍不住,问他:“我当时就搁你旁边,三十厘米距离,你说他们怎么就怎么找上你了。”“要不然让给你?”陆辞弯腰在主机上插数据线,他手机玩了一路,早没电了。“那还是算了,您这是让那oga当药引子了。”沈浩脖子挂着耳机,翘二郎腿,“长什么样啊,我跟你讲,要是不好看我这口气才能顺下去。”“还行。”陆辞照顾朋友感受,顿了顿,说:“你要说难看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