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自始至终没有被原谅,温存皆为空幻,江窈有些懊恼,知道自己又没有忍住踩了雷区,“眠眠,你听我说…”姜照眠生硬地打断了她:“我不想听您说了。”他失望至极,“这样有意思吗?”江窈不再说话,神色复杂地直视小儿子没了表情的苍白小脸,半晌,轻轻呼出一口气,退了一步:“可以,让饶清跟你一块,妈妈明天就和他…”姜照眠摇头:“我一个人。”顿了顿,“还要住校。”-晚上没吃饭,陆辞在医院的自动饮料机买了罐热咖啡。津平的冬季气温不算低,永不止歇的阴风里却永远夹着潮湿的水气,直直渗进骨头,冷得钻心。通往十五楼的电梯要刷卡,门缓缓合上,轿厢的四壁光亮明净,能当镜子用。消毒水的味道太浓,他捏了捏眉心,倚靠一侧,懒洋洋没什么精神。往常有人提前打理的治疗室虚掩着,一片漆黑。陆辞伸手去摸墙壁上的开关,也不知道按到了哪一个,五六盏壁灯全亮了,白昼般的光线刺得他略眯了眯眼。沙发上蜷了个人,姜照眠抱着膝盖,弯下去的一截脊骨清晰细弱,灯一亮他就抬起了脑袋,一眨不眨地凝视alpha走过来,眼眶红了一圈,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暖气太足,陆辞脱了风衣,刚一坐下姜照眠就跟猫儿幼崽似的凑了过去,委屈地擦了擦脸,两只白细的胳膊伸到他面前,哽咽说:“哥哥,能抱一下吗?”他笑了笑,把人带进怀里,一只手松松地揽着,另一只手拉开易拉罐。姜照眠吸溜鼻子,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两条腿缠上他的腰,说:“我下下个星期就能转学到你们学校了。”他是舒服了,陆辞热得慌,低下头看他,“你确定?”“嗯。”姜照眠点点头,小心翼翼盯着他手里的咖啡,咽了咽喉咙,又怂哒哒地把视线转到他脸上,不说话了。陆辞移开搂在他腰间的胳膊,一边回消息一边把喝一半的东西塞到他手里。唐志勇今天晚上百忙之中抽空回趟家,躲屋子里上网的唐意远受了场无妄之灾,莫名其妙被输完钱的醉鬼亲爹骂了一通,火气正大,非要出来散心,一个劲问他什么时候结束,说自己开了摩托出门,刚好接他。姜照眠悄悄瞅了瞅屏幕,唐意远话多,一大串一大串地发,oga皱了下眉,“明天星期六,不上课。”他咕噜咽下嘴巴里的咖啡,迟疑着说:“…晚上住在这里好了。”陆辞说:“回去还有点事。”这是婉拒的意思了,姜照眠小声哦了句,安静没一会,继续没话找话,“你今天是不是很忙啊。”“多上了两节夜自习,联考。”陆辞嫌他动来动去太闹腾,见他情绪缓和了,就让人下去,自己开了局游戏。姜照眠被他冷下脸吓过一回,学乖不少,不敢再黏回去,就盘膝坐着,歪了歪头,观察他的脸。陆辞垂着眸,眼角有颗小小的泪痣,姜照眠胆子大的时候还敢摸,现在…他默默将自己的爪子藏到身后。还是算了吧。城江港附属中学,津平市百分之八十社会不稳定因素的温床,高频率向联盟输送卓越人才,兢兢业业消耗附近辖区警力。师源差生源更差,三本上线率低至百分之二十五,三年前新校长邱宏达上任,铁面无情,以一己之力镇压众多刺头,这才勉强维持住了师道尊严。表面平静的校园暗流涌动,倒也不是遍地无赖泼皮,但几乎每个学生都在想方设法杀时间,大部分人高中坐满三年再换个差不多的大学继续混日子。以后是什么,人生规划又是什么,在命运设下的关卡前躺下来歇一歇,明日愁来明日愁。十一月的最后一个星期,统考成绩刚发,课代表们抱着叠卷子穿梭几个大组之间的走道。六班的早读课静得跟自习似的,学生处搞出什么出勤率,天天在校门口和围墙抓典型立威,沈浩凭着仅有的廉耻心,硬是拉动好兄弟走上通完宵回教室补觉的康庄大道。下课铃响,班级里也没人走动,黑漆漆的脑袋一排排低着,几乎所有人都在睡。姜照眠早上起晚了,司机紧赶慢赶迟了半个小时。门口的校领导等了有一会,红光满面的脸被寒风吹得青紫,几位资历高的老师作陪在旁,也都冷得搓手搓脚。邹凝珍是六班班主任,在附中待了七八年,刚评上高级教职。姜照眠点名要来她的班,池浅王八多,办公室的老师个个觉得她有门路,私底下风言风语就没停过。有几句难听的甚至传到正主耳朵里,邹凝珍没搭理,倒不是心态好,纯粹抽不出时间。这届高二就她们班和隔壁五班问题最大,能搞事的全挤一处,带头一个陆辞,再加上五班的应原,往下再排,能整出梁山108将来。她特地跟转去二中的前同事打听,姜家最小的那位就是根病秧子,绝对禁不起校园暴力的折腾,偏偏人家铁了心要来,邹凝珍只能和邱宏达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轮着做底下几个校霸的思想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