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嘉扯掉耳机跳下床,伸手去勾陆辞的肩,嘴里胡乱劝了几句,沈浩弯腰从床底挑出拖鞋,跟在两个人后头。陆辞阖上浴室的门,他们俩出去抽烟。房间静得人心里发慌,玻璃窗没擦干净,背光时能看清大大小小的几道污渍,几片雪花贴在上头又马上化开,聊胜于无的意思。唐意远舌根涩得发苦,看够了,合上窗帘想走。姜照眠靠着抱枕,手机磕在下巴颏,脑袋歪了歪,白腻的小脸笑意盈盈,“他不是你哥哥了。”唐意远像被踩了狗尾巴,转过头双目猩红地锁住他,连句话都说不出。洗手间的水龙头哗啦啦开着,里面的人听不清外头的谈话声。姜照眠咯咯笑出声,眼眸半弯,两枚轻轻巧巧的月牙,“好嘛,再怎么凶我你们也不是同一个爸爸生的。”江窈查过陆辞身份,两页纸概括十几年,书房常年不锁,他偷来翻看了不知多少遍,早背得滚瓜烂熟。“你怎么…”唐意远嘴唇微微颤抖,牙关紧咬,“他妈的是不是你跟他讲的?”门把手动了下,姜照眠敛掉表情,纤细的食指抵到唇边,冲唐意远小幅度摇了摇头,眸底还有残留的笑。陆辞走到电视柜前拿打火机,他洗过脸,平静不少,从烟盒里抽了支烟。唐意远不停地深呼吸,收拾处于崩溃边缘的情绪花费了他太多精力,几乎要把理智榨干。几分钟后,他用还在发抖的手为自己披上大衣,掉过身子,走到陆辞身边顿住脚步。那烟不是什么好牌子,缭绕的白雾呛鼻,模糊了男生的神色。唐意远勉强咧了咧嘴,“哥,你要有事或者想回来记得给我打个电话。”陆辞抬眸撩他一眼,没吭声。房门关上,隐隐传来齐嘉的声音,他像是做惯了好人,这种时候还能接着客套:“这就走啦…刚刚的事别放心上,你哥就那脾气…”姜照眠叼着牙刷,从洗漱间探出头,一嘴的牙膏沫,含糊说:“是我的哥哥。”陆辞按着他的脑袋,把人塞了回去,“快点,都在等你。”附中在教学上一向抓得不严,除了高三留校补习半个月,其他两个年级段都在联考结束后正式放寒假。下午考完最后一门,回班级集合的学生吵吵嚷嚷,前后桌交头接耳,倒没人对答案,大半都在约朋友放学上网。邹凝珍抱着厚厚一沓红纸黑字的告家长书进来,项茜机灵,快步走过去接到手里,一组组往下发。“你等下去二中找张汉盛?”沈浩打个哈欠,随便在红纸上签了他爹的大名,对折丢进抽屉,“他怎么事儿那么多?都不在这教了还管你。”陆辞趴在桌上玩手机,没什么精神,敷衍道:“闲的吧。”“哥我跟你一起去。”姜照眠衔着吸管,视线低垂,看着酸奶慢慢上升,透明管变成乳白色。过了会,怕人不相信似的,补上一句:“唔,我也要回去看老师。”沈浩烟瘾犯了,咬着笔头解馋:“你原来二中的?啧,你在那也算太子党吧。”空调的出风口正对着姜照眠的脸蛋,他被暖气烘得晕头转向,喝完奶,脑袋伏进臂弯,“没啊。”他跟着饶清瞎混,鬼知道什么太子不太子。下课铃响,教室闹哄哄的,浮得慌。邹凝珍讲完老生常谈的安全问题,一反常态没拖堂,挥挥手,干脆地放了行。前后门开着,学生蜂拥而上,人潮挤满两处。陆辞坐着没动,桌子底下有盒不知道谁送的棒棒糖,各色口味码得齐齐整整,他随便抽了一颗出来,剥到一半,瞥见身旁的oga眼巴巴瞅着自己,微挑了下眉,抬手递过去。姜照眠把糖含到嘴里,舌尖抵着,两个指头捏着纸棒在唇齿间来回转,隐约显出细白的牙,“橙子味的。”应该和那个人的信息素一样,他没由来参悟了里头的巧思,抿了抿唇,情绪忽地低落起来。alpha大概都喜欢香软的oga,可他腺体发育不全,天生残缺。教室里的人散得差不多,陆辞拔掉充电宝的数据线,摘下耳机,低头找耳机盒。考场管得不算严,但要上缴通讯设备,蓝牙距离够,他带着补了半天觉。糖块磕得当啷响,滚到里面的磨牙不再动,脸颊突出半个小小的圆,姜照眠吃完,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你喜欢这个味道吗?”陆辞起身,手里拿了套试卷,“还行。”姜照眠穿上外套,跟着他往外走,失落地说:“我什么味儿都没有。”“beta也没有。”“可我不是beta,”姜照眠说,“我如果是的话就不难过了。”为了照顾住校生,几辆涂成明黄的校车停在教学楼前面,陆辞查了下路线,坐上其中一辆,才说:“又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