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爱上了抚养她长大的少年,现在的大叔。在一次羞愧的表白后,遭到李白的强烈拒绝,内心的初恋遭到伤害和质疑后,心思纯净的姑娘,偷偷的跑出家门,去寻找恩人口里的哥哥,这一找,便落入寿王的陷阱当中,遭遇的是各种各样的诱惑和恐吓。
拨开洞口处挡着的树枝,她钻出去,吟着清亮的月光,在不甚明亮的树林里穿行,走的并不远,赤着脚,枯枝腐叶在她的脚下,粗糙尖锐,有时还会将她小小的刺痛。
树枝在风中飘扬。
她的心也在随着飘荡,孤独,寂寞,担忧,烦闷,对外来的不确定感,像是潮水一般向她淹没过来。脑海深处原本存在的记忆,像是被打开闸门的洪水,一路倾斜而来,将她完全淹没。
有的时候,她都快有点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这个被亲切的唤作妞妞的女孩,还是饱经风霜,曾为了哥哥牺牲掉她所有青春的蓝琳。
童年美好的记忆,童年父母早丧的阴影,十几岁的彷徨,因为恋爱被伤害的心里,因为看到这个世界太多丑恶一面,而来的对生活完全丧失激情和希望。
这些东西夹杂一起,蓝琳像是溺水的人,在记忆的洪水里沉沉浮浮,此时,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她,她努力的想要将这个脑海里记忆力软弱纯真善良的女孩,和她进行很好的相处,她想要将这些东西融合到一起。
她挣扎着,寻找属于自己的出路,哥哥的脸,陈亦知的,寿王的,李白的,还有那个总是蒙着面巾的傲霜,甚至还有小胖子,死去的馨馨,可怜而又疯狂的石头。
手指划过旁边树枝上的叶片,带着点点露水。
“怎么又不穿鞋子”身后响起的是强烈的埋怨声音,刻意的压低着。
蓝琳转过身,看着提着她的绣花鞋,质问她的李白,身上搭着她留下来的外衣,就像是个家长,在质问孩童,你为什么要光着脚走路?
“你不想跟我说说,以前的事情吗?”蓝琳看着他,没有特别激动,倒是有着连自己也惊讶的平静。
李白的心一震,在如此的月光下,他看不清楚她的脸,不知道她此刻到底带着什么样的神情,在看着自己,可从这一句话里,他已经明白,眼前的姑娘已经完全恢复了以往的记忆,他也想过可能有这么一天,他一手养大的孩子,会想起他,尤其是在再次看到她,看到她完全成熟,再也不像以往那样的时候,心痛到无以复加。
他欠她的,从她很小的时候,他就欠她很多,这也是为何他要照顾她,将她养大的原因。在看到她时,知道她完全失去记忆,心中有些庆幸,不需要去面对那个尴尬的场面和记忆。
她和他之间,不仅隔着十几岁的差距,而且他是像个父亲一样将她养大,看着她一步步的成长,这样的关系,如何能成为情侣,就算是他在世洒脱,不顾及世俗的那一套,也过不了这一关。
可再次见到她,看着她的成熟,看着她努力的学习医术,耐心的给百姓们看病,治病,哄着孩子吃药。她的努力,他全部都看在眼里,一方面是欣慰,是自豪,而这另外一方面,他竟然冒出来如果她恢复记忆,就会重新回到他身边,这样的念头。
这是多么疯狂的念头,多么邪恶的念头,她是这样的年轻,又是这样的貌美,有着坚毅的品格和星星一般灿烂的心灵,他大她十几岁,又曾经像父亲一样抚养她。
负罪感,深陷情感里不能自拔的心,他一直都在自苦,早出晚归,做着许多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害怕见到蓝琳,看到她灵巧的眸子,甜甜的软软的,带着满目的崇敬,喊着他:“先生,今天回来吃饭吗?”“先生,今天我做了拔丝山药,很甜,对脾胃很有好处呢。”“先生,这川贝炖梨有止咳润肺的功效,来尝尝。”
……
她的眼,比起天上的星辰还有灿烂,她的眉比今日的月亮还要美,他不能拥有她,也没有资格拥有她,心中藏着那件为之懊悔一生的错事,生生的凌迟着他的思想和心灵。
如果,当年他没有年少冲动,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惩罚,不需要任何人,深深的负疚感,和那啃噬心灵的爱意,就会折磨他一辈子。
喝酒,他这一生最爱的事情,唯有喝酒,才可以忘记他的那一次错误,他才能够暂时放开潜藏在内心的那个错误,吟唱出抒发胸怀的诗句。
“妞……”他的喉咙干哑,不管有多么不想喊起这个名字,他都必须喊,必须斩断自己的一切妄念,不能毁了她。她应该有更好的前程。
“不要喊我妞妞,我叫做蓝琳,以前是,现在也是,将来更是,我就是我,没有人能够取代我,就算是我恢复那些记忆,我也不会叫妞妞,所以……”蓝琳捏断手里的干枯的树枝,发出“咔嚓”一声,一番沉默过后,蓝琳继续表达:”你无需困扰什么,我也并不想知道你为何要将小乞丐带回家里,悉心的养育,我没有任何兴趣,现在,我只想快点找到我的哥哥,等太阳升起,我们就去寻他们,可好?“
李白看不到面前她的神情,他并不觉得她这样说,便是已经放开一切。相反的,他从这些话里读出来的是无奈和警惕。是的,她已经有了怀疑,或者,她的哥哥许致远已经将关于那件事告诉她了,也就是说,他已经完全失去了一份原来最为纯净的感情。
他应该欢喜不是嘛,可是,心中的重压让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对于蓝琳的请求,他表示同意,离开时,那双已经干透的绣花鞋,他还是交在她手中,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得嘴里都是苦涩的味道,什么东西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