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雁南久未说话,常芜继续说:“当时你们只一心求活。至于是否设计救了当时还是七皇子的瑞亲王,如今尚不可知。但你们通过那事脱了罪奴身份倒是真的。能活命了,然后呢?揣摩上意、奋力当差。得济之后呢?西知那一族还有活着的人,可你没有。日后只要你荣耀了便可重续你家族的荣耀。”
雁南的牙齿微微磨动紧紧咬合,眼睛渐渐充血。
“当一个人有了抱负事有所成稍可立业后,便会寻求家室,当一切都齐备了。。。。。。是否也会开始打着忠军报国的旗号了!激动了?怎的问心有愧了?”常芜低眉浅笑,再次拿起那铁钩。却因方才扔到炉中,此刻离炭火太近,以致手也被炭火熏染。“嘶”
“二少爷!”沐菊一步上前来瞧。便把手中茶盏缓倒红处。倒尽后又急忙要去土炕边取铜壶。“二少爷,您把手浸在里吧。能止些疼。。。。。。”
雁南却是突然发难。左手先把铜壶推向常芜处,再向前一探一抓便紧扣住沐菊双手手腕。稍微向上用力那么一带,顺着劲把沐菊拉近一转,便把沐菊双手反剪在脖颈后。拇指一推再把佩剑向上一颠,剑鞘抽离稍许,正好卡在沐菊脖颈不远处。
铜壶重重砸在地上,只咕噜了半圈便停在地上。此间水中再洒大半。
待沐菊反映过来时,已经被制住。晃动了一下肩膀挣脱不得。
常芜见状丝毫未有动弹,只停在原地。拇指、食指一捻便把双手背到身后。
雁南这般动作之后反而更觉头脑发涨,大范围的晃了下身子,连带着沐菊也是。怕伤沐菊,急忙再一颠剑身,收剑回鞘。拇指却还抵着,准备随时再行出鞘。
沐菊问,“大人您怎的了?我并未做什么手脚呀?想是您喝的井水受激了。。。。。。”
“抱歉。”雁南在沐菊耳边轻道。
“制住她意欲何为?她一位弱质女流,有什么尽冲我来。”常芜说。
雁南思虑着,良久才回:“将军。。。。。。放我离开。”
“我从未说过,不放。”常芜却又重复了一遍。“我说让你走了。有我的命令,他们不会拦你。可以走了。”
雁南在沐菊耳边说:“沐菊。跟我走。”
常芜听见了却似没听到。
“沐菊。。。。。。”雁南急忙又叫一声。
沐菊说:“大人。你自走吧。二少爷说过的话便不会反悔。”
“你呢?我来就是为你。”
沐菊略有迟疑仍是说:“大人,我叫常沐菊,生是常氏人,断不会随你走。”
“我如今已脱离瑞王府,你可知?”
“知不知又如何?常氏救我于危难,养育我多年,绝不可背弃。”
雁南缓缓松开手,兀自站了很久。。。。。。久到沐菊回身看着雁南,久到沐菊已重回常芜身旁。朝着常芜跪了下去。手拿着剑身平行于地。“臣。白衣,雁南心仪常沐菊已久,请常二少爷成全。”
“你当真心仪的是你眼前之人?”
“是!”
“可她身契不在我这。。。。。。你求我也无用。”
“白衣愿,前往镜城,求国公爷成全!上刀山、下火海义无反顾!”
“她身契不在常府。”
雁南抬起头来,似是没听懂。
常芜补充说:“甚至没有身契一说,平民一个。我们常府虽不敢说当亲生女儿一般,却是从未当做奴仆。既无身契,嫁丧婚娶全凭自己。”
雁南眼前一亮,转向沐菊,才要说话。沐菊却是“砰”一声跪在地上。
“沐菊有愧,多年来承蒙常氏养育。却妄为一场信任,在瑞王府丢了小姐。。。。。。”沐菊用袖子擦擦鼻尖。“二少爷此行凶险,沐菊再不愿贪生怕死。”沐菊拿出自己那枚玉佩,抚摸着上头雕刻的字,却是狠狠摔在地上。“如今宁为玉碎,决不为瓦全!”
常芜居高审视着沐菊,而后蹲下身子捡起玉佩。玉佩被坚硬地面磕出一道浅浅裂痕。“平安喜乐。。。。。。方才我都恍惚了,现在眼前之人是不是你。。。。。。真不枉费那死丫头疼你一场。你也说我此行凶险。已无法再在前替你挡风遮雨了,你还是同雁南走吧。无论是继续南行回镜城,还是随他回瑞王府,或是你们寻一安稳处自行生活,都可。”
雁南问,“将军。。。。。。要去哪?”
常芜目视前方,气沉丹田,声音压的极沉。“忠君,报国。”似斟酌良久,“外头那些人是我的人,却不是常家人。是听我命令的人,却也是看守着我的人。常氏若真有人,一早便会调往镜城驻守,也不会白白牺牲那么多家人。我也确是失踪。且后仍会,失踪。能瞒过我兄长,瞒过那么多人。就在南境交战之地从死人堆中把我刨出来,一路跋山涉水直捣京城,拖着残伤的我。。。。。。哼。我真的不懂!为什么他们满身武力却不守城?反而去做这些?如今我也大好了,却也不让我守城了!用家里乃至满族中的性命威胁我。”
“?”雁南只剩满腹的疑问。
“陛下问我,我父不过几场厮杀,为何能得格外提携?我也不知如何答。陛下却自答了。他在寻一个契机。南境递的请功名单上有我父之名。契机出现了。雁南。你和西知亦是契机。想想你们当年之事,怎就那般容易脱了罪?西知家族刚递上去平复证据,京都府尹就那么轻巧的翻转过来?就因是七皇子近臣、七皇子问了一句?”见雁南面上凝重,稍作停顿,“话说回来,也必得自己做出建树来。成有用之人,才不会弃之敝履。否天下诸般人等,大不了再寻一扶持嘛。。。。。。这就是陛下,当今在位者,给我忠君爱国的理由。”